上海近年来发展迅速,俨然成为一个国际化的都市,终日忙碌的他,难得悠闲地漫步街头,暂时当个单纯的观光客。
他走了一小段路,忽然眼中闪过一道白色的纤影,定睛一看,车道对面的人行道,有个素净优雅的身影,他倏然一震。
是她?!
他又看到那名梦中所见的女子!最近这几日,他持续梦到她,她的容貌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因此即使隔着一条车道,还有车辆不停往来穿梭,他还是能立刻认出来。
那名女子同样一身雅致合身的白色缎绣旗袍,却半点不以自己异于常人的穿着感到羞赧,神态从容优雅、步伐不疾不徐,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行走。
他们正好呈现平行状态、且方向相反,眼看着两人就要错过,房振群倏然惊慌起来,隔着马路扬声高喊:“等一下!小姐——”
那名女子似乎没听到,依然继续往前走。
“请等一等——”他心一急,看也不看左右,便想冲过马路。
“叭!”一辆货车疾驶而来,在他面前猛然煞车,只差一步就撞到他了。
货车紧急煞车之后,后面的车子也跟着急踩煞车,一连串下来险些发生连环车祸,一时间四周骂声不断。
“搞啥鬼啊?会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啊?”货车司机探出头来,气急败坏地大吼。
“抱歉!”房振群喃喃道歉,将视线拉回对面人行道——
他暂时松了一口气,那名女子并未像上回那样,瞬间消失了踪影,但是她也没有为他停留,以稳定速度行走的她,已经与他拉开一段距离,他急忙回头快步追过去。
“小姐!小姐——”
他将手围在唇畔,使尽全力朝对街大吼,然而过往的车辆宛如潮水般,呼啸地来来去去,他的声音被吵杂的噪音掩盖,那名女子并没有听到。
他更加慌乱,加快脚步往前跑,一面转头呼喊对街那名女子,可是——她依然没注意到他,只是专注地行走,一会儿之后,她拐进一条巷弄内,逐渐远离了大马路。
房振群被车潮阻挡,与她的距离愈来愈远,宛如牛郎与织女,被阻隔在银河的两端。
“请等一等——”
房振群慌了,一种莫名的绝望袭上心头,他怕这一分离,将是永生永世再也无法相见。于是他再度莽撞地迈开步伐,想强行冲过马路——
叭叭叭叭……
汽车刺耳的喇叭声,及时唤醒了他的理智,让他惊觉自己正在搏命。
只要活着,或许还有机会再见到这名女子,如果死了,他确定自己永远没机会再见到她。
于是他怔忡地停下脚步,远远目送女子的身影愈走愈远,不久便消失了踪影。
怅然回到家中,他始终无法忘怀自己的梦境,与这两段短暂的奇遇。
事情实在太吊诡,他先是梦见这座宅子,然后买了它。买下宅子之后,他终于看见梦中女子的容颜;紧接着又亲眼见到那名女子……
这些事情就像一个拼图游戏,他顺着一条条线索,慢慢地拼凑出事情的原貌。因为太过巧合,不像偶然,倒像刻意安排似的。
到底是上天巧妙的安排?还是人为使然呢?
沉思许久,他拿起电话,打给人还在上海的好友。
“舒纶,上回你提过的那位通灵大师——能请他来一趟吗?”
第三章
令房振群讶异的是,所谓的通灵大师——海寄生,竟然是个女人。
是女人也就算了,还如此年轻,大约才二十出头吧!这样一个黄毛小ㄚ头,真懂得所谓的阴阳卜算吗?
“你所说的神奇通灵大师,就是她?”他忍不住压低嗓门质问舒纶。
他怀疑是否通灵大师不在家,而舒纶把人家孙女给拖来了?
“没错!如假包换的通灵神算海寄生,就在你面前。”舒纶只差没配上当当当当的雄壮配乐。
“我看她不过二十出头,真有本事吗?”他实在怀疑。
“欸欸,振群,你可别小看她。她天赋异秉,从小能视阴阳鬼神,十七岁那年被上海知名玄学大师收为徒弟,修习易经、卜八卦学神通。她能断阴阳、通鬼神,知过去、观未来,飞天入地,上穷碧落下黄泉,可以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有人说她是仙,也有人尊称她为佛,总之称她是天下第一神算,当之无愧。若不是我和她师父有点交情,你想见她一面,还得排队等上两个月哪!”
“是吗?”虽然他说得口沫横飞,房振群依然狐疑地盯着海寄生。
海寄生仿佛没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径自冷淡而礼貌地问:“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她一开口,房振群的怀疑立即散去八成。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转变,或许是海寄生沉稳严谨的态度,没有半点嘻闹,也或许是她清冷无波的双眼,有一股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神奇力量,总之那股安定沉静的气息,莫名地使他安心。
“呃,你好!听舒纶说你总是很忙,非常感谢你拨冗过来。”房振群收起怀疑的态度,请她上坐。“关于我所经历的、一些不可思议的事,相信舒纶应该稍微向你提过。”
“是的,他是提过。”海寄生不冷不热地睨了舒纶一眼。“我想先看看这座宅子再说。”
话一说完,她已起身向外走去。
“看?”房振群纳闷不解她话中的涵义。
“她能看见灵体,也就是所谓的鬼,她想先替你看看这栋宅子里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喔。”房振群轻应了声,表示明白。
“我们跟过去瞧瞧吧。”舒纶起身提议道。
“嗯。”
跟着舒纶走出室内,黄昏时美丽的夕阳已被黑夜掩盖,一抹冷月如勾,高高挂在天际,一颗灿亮的星子,紧偎着那抹新月。
晚风飕飕,树影摇曳,入夜后的古宅,更添几许凄冷之美。
房振群凝眸注视海寄生,她并没有像一般道士般开坛做法,或是拿着木剑插上纸符摇头晃脑念个不停,仅以一种深邃幽远、没有焦距的怪异目光,缓慢地、静默地,四下转动视线,仿佛正在打探什么。
“现在海寄生关闭了她的阳眼,这时候只有她的阴眼可以看见东西,阳眼等同失明,这么做效率比较快,不然这么大一座宅子,她得看到明天。”舒纶小声地在一旁解释。
原来如此!房振群暗自点了点头。
海寄生按照易经六十四卦方位,细细“看”了一会儿,双眼逐渐恢复焦距,不再空洞无神。
她二话不说,转身朝屋内走去,舒纶和房振群对看一眼,只好又跟进屋里去。
进入屋内,海寄生又用她特有的方式,绕着房振群平日起居的区域大致“看”了一圈,然后回到他们面前。
“海师妹,结果怎么样?”舒纶嘻皮笑脸地问。
他不过跟着海寄生的师父黄石老人学了一些简单的易经,就好意思自封为人家的师兄,脸皮实在有够厚的。
海寄生不理会他不要脸的称呼,只是直勾勾地望向舒纶背后,突然诡异地勾唇浅浅一笑。
她敛起浅笑,转头对房振群说:“房先生,你的这座宅子,还算干净,宅命宅体都不错,六爻皆宜。”
“什么意思?”房振群对于这些算命术语实在不懂。
“也就是说,你买的这栋确实是阳宅,不是阴宅啦。”舒纶在一旁解释说明。
“不过这宅子朱雀临午火官鬼发动,所以对火不利,应该曾经发生过火灾。而且这里乃福灵宝地,若是命格单薄的屋主入住,反而会发生不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