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嘤嘤啜泣。
可洁听了好辛酸,换作是她,也会这么恨“程咬金”吧?
她正想开口安慰,却发现夏鼎昌使了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色。
他开口了:“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怪不得婉吟曾对他抱怨,说不喜欢紫曼当大嫂,因为她内心非常阴暗:怪不得明小姐也对她不客气,还曾说过“您看到的黎小姐与我眼中的黎小姐,性格相去十万八千里”。
该死!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不对劲?竞让那句“日后将会因她出乱子”一语成谶!
“我不懂,这么多年来,你为什么不坦白?你是太爱我,还是太怕被拒绝?”
“我太爱你了!”她抬起脸,为自己辩驳。
“不,你太怕被拒绝,怕受伤,一直把一翻两瞪眼的机会往后延,以为结了婚,我就会顺理成章爱上你。”他现在终于懂了。“但我一直把你当作哥儿们,我曾经能放心跟你谈很多事--”
后面传来一个弹指声,暗示所有救难措施都已部署完毕。
“很可惜,就算如此,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夏鼎昌寒着脸,认真说道:
“我不会爱上你,要爱,早就爱上了。再说,如果我爱你,绝不会因为你是同性恋就放弃,我一定会争取,即使这会让彼此很痛苦,我也绝不放手。”
黎紫曼完全失去平时开朗的神气。“那你是说,你永远都不会爱上我了?”
已永远不会。”他斩钉截铁。
她全身发抖,眼中迸现怒气。
“算你狠!”她拉住可洁的手臂。“很遗憾,你狠,我必须更狠!”
她纵身就要往下跳去。
“可洁!”夏鼎昌一瞬间冲到最前端,堪堪抓住她的左臂。
“Action!”一声令下,所有的警察都往前冲。
“下来,你给我下来!”黎紫曼在半空中叫嚣,极尽所能地拽住她。
可洁疼出眼泪,她快要被撕裂成两半,一手承受着黎紫曼的体重与撕抓,一手是鼎昌执着的支撑。
“可洁,撑下去,我很快就把你带上来。”
她能做的,就是脚踝互勾,夹紧双腿。她好怕这一震晃,宝宝会待不住。
这是她这辈子收到第一个珍贵的礼物,也是幸福的钥匙,开启了她跟夏鼎昌的美好恋情。老天,她从没奢求过什么,拜托、拜托,请不要让宝宝离开她!
一阵大风吹来,她挂在墙边,随风剧烈摇晃,她几乎以为自己会掉下去。
生死关头,她不能不让他知道她的心意。
“鼎昌,我爱你。”她含泪大声告白。“如果我死了,请你也不要忘记。”
他牙根一咬,不愿往坏处想。“说什么傻话?我不要听。”
员警在他腰间系上弹性护绳,固定在某个定点,防止他被拖下去,让他更能无后顾之忧地探出自己。
可洁怀了身孕,手臂禁不起剧烈拉扯。他单手握紧她的手臂,另一只手绕过她腋下,将她圈抱住,力持她双肩平衡,将她慢慢拉起。
“撑住,你不会有事的。”他拚命向她、更向自己保证。
黎紫曼渐渐撑不住自己的体重,虽然紧抓着可洁的手臂不放,却还是慢慢往下滑,尖尖的指甲在她臂上划下指甲痕,都出血了。
“下来,跟我一起下来!”她猛拽。
“鼎昌,不能不管黎小姐。”她惊喊。
黎紫曼的撕抓不断往下滑,可洁的伤口虽然痛,但也由此感觉到她存活的机率在降低。
“救她是别人的事,看着我的眼睛,我要你相信,你会好好的。”他使劲将她往上带。
谁来救救紫曼?老天,她的手已经滑到她的手掌,可洁用力握住她的手。
无奈紫曼抓伤她,流下来的鲜血让交握的手掌变得湿滑,她一分一分继续往下滑,几乎与她脱离。
“啊!”错开手的刹那,紫曼发出濒死的尖嚎。
就在这时,下个楼层一阵玻璃裂响,几个救难人员及时抱住黎紫曼,将她往屋里拖去。
同一时间,负担减轻,夏鼎昌也将可洁抱回顶楼。
终于!终于!他一手拆掉弹性护绳的挂勾,一手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抱住,从危险中脱困的喜悦澎湃上心,尝起来竟是极度的苦涩。
感谢老天,他没有失去她,感谢老天!
他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狂乱地问:“你有没有吓到?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拚命摇头,眸底映着泪光,不敢相信自己竟还能再回到他怀里。
“鼎昌,我好爱你,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好怕失去宝宝……”她哭了出来。
宝宝!
“担架抬过来,快点!我太太有身孕,必须马上做检查。”他打横抱起她,奔向推过来的担架,一路护送着她进救护车。
“如果宝宝没有了,怎么办?”她的眼泪流个不停。
“不会的。”他握紧她的柔荑,甚至让她发疼。“宝宝一定很像我,很霸道、很强势,会好好待在你的肚子里,绝对不会离开我们。”
希望如此!
她用另一只手将他们交握的手移到小腹上,他再覆上另一手,双人四掌,将爱与温暖传入腹中,用虔诚的心祷告,一切平安。
第九章
抵达医院后,可洁迅速被推进检查室,
专业医师早已在等候,护士们拉起布帘,将夏鼎昌请出外面。
自幼及长,再大的风浪袭来,他都不曾这么不安过。他坐下、他站起、他踱步、他槌壁、他踹墙、他每三秒钟看一眼检查室的门、他每五秒拾一次腕表。
终于,在他几乎要冲进去,问个究竟时,医生出来了。
“她怎么样?”
“我们现在要送准妈妈到病房。不用担心,胎儿生命力很强,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请准妈妈卧床静养几天。”
“那我太太呢?”他最想知道可洁的情形。
“准妈妈听到胎儿没事,情绪已经镇静下来,但手臂肌肉拉伤,暂时无法使力,起居暂时需要协助,至于其他外伤,我们都处理过了,没有大碍。”
就在这时,可洁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他的眼神离不开她,深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
他一路跟随,来到特等病房,等不及护士退去,急着就问: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都还好。”她漾出笑意,让他放心。“医生说,宝宝也很好,要我多休息几天。”
她想揉开他眉间的结,却发现手臂动不了。
肌肉拉伤,医生说过了,她苦笑。“鼎昌,我跟宝宝都没事,笑一个给我看。”
“我笑不出来。”只要想到她曾在顶楼随风晃啊晃,他的心就忍不住抽紧。
如果当时失去她……天哪,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痛苦!
“你一直皱着眉头,我会害怕。”她看护士都已离去,小小声地撒娇。
他坐下来,硬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对了,黎小姐呢?”她记得她好像被另一批员警从下层楼接了进去。
他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立刻变得修罗脸。“她在做精神鉴定,她的家人已经过去陪她了。”他的表情告诉她,最好别再问了。
可洁沉默了一下。“我想,我的出现伤害了她。”
“不许你这么说。”他替她顺了顺耳边的发。“是她曲里拐弯的想法害了她自己。如果她曾诚实以告,我也明快回绝,现在的她也许已经找到真正的幸福。”
“你多找时间去看她,好不好?”她也尝过暗恋的滋味,知道黎紫曼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