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麻木地任他轻薄嘲笑,微微牵动嘴角。
“真精彩!是我自己瞎了眼,把洪水猛兽当成了救命恩人。”
让她一步步陷落,不知道真相的享受恋人甜蜜,最后再狠狠地背叛她,告诉她一切不过是幻想,狠狠地凌迟她……
“不不不……”他用食指封住她的口。“我早就提醒你别那么轻易相信人,再说,是你认为自己很吸引人的。”他简直连最后一点尊严都吝啬给她。
她笑了,淡淡轻轻的笑了。“林梓铭,我最后再问你一句,在这些日子里,你可曾爱过我?”
一瞬间的静默,让童舒以为会看到黎明曙光。
林梓铭忽而大笑起来,拍了拍她的脸颊。“我真佩服你现在还有心情说笑话。不过几天的温存,就让你头昏脑胀失去判断力了?真爱无敌?你又凭什么认为自己有那个能耐获得宽恕?真可惜,不能如你所愿……我们之间根本不存在爱情,因为复仇是我唯一接近你的原因。”
很好,他终于摧毁掉她心中残留的最后一丝希望。童舒绝望地甩开他的手,蓦然瞧见手指上的银光。
现在再来看这戒指,真是讽刺。她咬着牙拼命拔,因为戴得太紧,皮擦破了才终于把它拔下来。
“你在干什么!”林梓铭吼出声,但在惊觉自己竟因为看到她流血而心疼后,随即紧闭嘴巴。
“这个还给你!”她决绝地道。
他没接,童舒用力扔在他脸上,扭曲的边缘在他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他没有动,静静站在那里,戒指在地上翻滚几圈,停在角落。
好了,结束了,什么都结束了……
戒指还给他,钥匙还给他,把一切都还给他了。
她什么都没剩下,干干净净的。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奢望,这样什么烦恼也不会有,什么爱恨都没有了。
童舒无力再说出任何斥责和诅咒,脚步踉舱着夺门而出。
在她身后,林梓铭的手握紧了又松开,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难掩痛苦……
他是怎么了?这个结果不是他想看到的吗?他应该充满报复后的痛快才是,为什么他不但没有得逞后的快感,反而在乎起她仿佛对一切绝望的神情?
也许最初言语上的羞辱,在看到她的眼泪后就不再有意义,可他依然照着准备好的脚本,一遍遍打击她、污辱她。
他知道自己就在刚才,终于斩断了两人之间最后一丝爱意,最后一丝关联。
没有预期的兴奋,没有笑容,林梓铭再次点上烟,靠在桌边抽了起来,双眼死死盯着大大敞开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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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雨了,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越下越大。
童舒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对着无边黑夜大雨冷笑起来。
所有真相都在黑夜中逐渐明朗,所有幸福都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十二点的钟声还没有敲响,她就已经变得一无所有了。
长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她苍白得仿佛一尊白玉雕像。孤寂的大道上只有她只身一人,前方路迢迢,可她的路又在何方?
心底空荡荡的,绝望如同无止境的黑洞不断扩散、再扩散……逼得她必须找些什么来填补,否则就会崩溃。
前方的马路上,车辆风驰电掣地飞驰着,她微笑着看见一辆车摇摇晃晃地向路边冲来,并没有躲避。
童舒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司机半梦半醒又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鲜红液体在柔和的月光中飞旋,和着雨水,多美丽的红色……
第七章
“梓铭,你何必做得这么绝。”
“这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的话。”林梓铭冷冷道。
“我只不过配合你复仇的行动,没想到你竟会找那种人来婚礼上闹场,你这不是摆明了要让童舒身败名裂吗?”
“比起当初童天对倾颦一家的绝情,我算是仁慈了?何况童家这会儿不是还在苟延残喘吗?我压根也没看到有谁寻死觅活,哼!”
赵凌扬了然地一笑。“老是执着过去的事情,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你这么做反倒让我怀疑,你是为了不给自己留后路。梓铭,我敢说,你喜欢上她了。”
“你又不是我,不要自以为会读心术!”
“你怕了,你怕陷进去,你怕自己会因为爱上她而忘记从前的仇恨,所以先斩断一切。”
林梓铭神情森冷的道:“赵凌扬,你如果还当我是你的朋友,就不要再说下去了。”
“不要骗自己了。”赵凌扬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说真的,我非常后悔当初帮你这个忙,如果早知道我那个傻弟弟那么喜欢童舒,我就不会这么做。要知道,她是无辜的。”
“那倾颦就不无辜了吗?”他咬牙切齿的问。
“记得你在夏威夷停留超出预定的时间,回来后又把童舒接到公寓吗?当然,你可以说那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不知道那些日子对你有什么影响,但你敢说自己从来不曾爱过她?”他无法想像林梓铭在这件事情上会如此顽固。
林梓铭猛然一震,握电话的关节发白。
“凌扬,别逼我。”
“好,我不逼你。只要你对着桌上那张照片,如果还能说出一个爱字,我从此闭口不谈!梓铭,听我一句话,不要让仇恨蒙住自己双眼。”
林梓铭不等他说完,用力摔了电话,撞击声回荡在办公室里久久不去。
相框静静地立在办公桌上,里面的长发佳人巧笑倩兮,双眼含情。
倾颦……他想对着里面的人儿露出微笑,想和她在不同的时空分享以前共同的美好时光。可是他竟然回忆不起,他们到底有过多少甜蜜?
那些日子太久远,久远到他拼命搜寻,却不曾寻见一点蛛丝马迹,他就只记得那个急速下坠的白色身影和一脸决然愤恨的表情。
他想回忆两人间有过的欢乐时光,可浮现脑海的,却全是夏威夷的月夜、海浪、椰子树和跟童舒曾发生过的那一场场缠绵。
他仿佛困兽般低声嘶吼着,无论如何,无论怎样想说出那三个字,也无法将爱字吐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林梓铭自虐地大力捶着桌子,震落文件,震碎了相框,最后徒留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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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真的好疼!
童舒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佛被碾碎了,浑身酸痛,无法使力,根本就不能动弹。
所有疼痛紧紧包裹住她,周围却只是一片黑暗,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好痛苦,身上的伤痛仿佛达到了顶点。突然,无尽的黑暗中闪过了一点亮光,她只觉得周身一轻,整个人轻飘飘的飞了起来,浑身上下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再也没有那种难过得想死的感觉,整个人无意识地顺着光线追寻过去。
恍惚中,她发现自己回到那间朴素淡雅的“凝雅阁”,她看见一名风韵绰约的妇人坐在那里和好友喝茶聊天。
有一个小女孩梳着公主头,独自在角落玩耍。
女孩有时抬眼看看母亲,妈妈笑了她也开心。如果看见了妈妈掉眼泪,她会一整天都难过伤心,然后回家抱着洋娃娃暗自垂泪。
接着她又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不停的咆哮着,还有一名陌生女子在冷笑,小女孩被哭泣的母亲搂在怀里……
后来,只有她一个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衣着隆重的新嫁娘,独自一人跪在空荡的教堂里低声哭泣,周围残花凋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