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阴冷决然的笑容,那个女人目瞪口呆的脸庞,还有漫天的绯红,如此鲜明。
“啊!”童舒惊叫着坐起来。
天边一道闪电划过,随即惊雷一个接着一个炸开,滂沱大雨开始倾倒而下,在黑夜里格外令人心惊肉跳。
童舒颤抖着将床边的台灯亮度调至最大,喘息着蜷缩在被子里。
她又做噩梦了!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可每当午夜梦回,她依然止不住自己因心寒而颤抖不已。
当年她大难不死,那个酒醉的司机看到自己撞人后,酒也醒了一半,及时将她送往附近医院,总算捡回她一条小命。
而那晚赵熹然接到哥哥赵凌扬打电话要他去医院,没想到却见到浑身染血的童舒。由于赵凌扬是这家医院的投资者,所以消息被压了下来,司机得到封口费,记者没有得到一点蛛丝马迹。
赵熹然秘密地将她转到特护病房,用最好的医生、药物治疗她,几个月后她终于恢复健康。
也因为这样,她才知道原来赵熹然有这么大的来头,而且还是曾想收购父亲公司的凌扬企业总裁的弟弟。
赵熹然有很长一段时间,只敢在她昏迷时来探望她,不敢面对她,怕勾起她那些伤心事。
其实她真的不在意,她一点也不怪他,也不怪赵凌扬。她只恨自己瞎了眼,傻傻地往陷阱里跳,傻傻地相信所谓的“爱”。
童舒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什么都经历过了。
曾经走过的岁月,让她在爱、痛、伤感和愤恨中,无数次触摸着伤痕,切肤感受到疼痛与绝望。
她拒绝接受一切和童林两家有关的消息,在赵熹然帮助下,她来到某个偏远的乡村继续生活。
这里的人热情而淳朴,没有人知道她的故事,也没有人好奇打听询问,他们最多只知道书局里来了一位沉默少言的女店员。
平静而机械的生活日复一日,她的生命沉闷得像一张白纸。除了偶尔的失眠、噩梦和因旧伤而引发的关节酸痛外,她习惯眼前的一切。
病好后,她将已经到肩膀的长发齐耳剪去,穿着素色套装,沉默地做着分内的工作,开始另一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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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舒!”赵熹然在楼下等待多时,终于看到那个消瘦孤单的身影。
他走去接过童舒手里的蔬菜水果,发现她今天看来有些憔悴。
她欣然地接受他的体贴,两人一起上楼。
“你来了很久吗?抱歉,我今天加班了。”童舒淡淡一笑,苍白的脸上出现一点红晕,气色好了一些。
这间房子不大但设备齐全,对她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这还是当初赵熹然坚持花钱帮她买下的。
屋里小巧而整洁,一点都不显凌乱。
“来,这是给你的。”童舒泡了两杯茶,放在茶几上,招呼着这个在困难中对她施予援手的好友。
“童舒……”赵熹然犹豫着。“我自己开了家小公司,现在正缺人手,你可以过来帮我吗?”
她愣了一下。他自己开公司?赵凌扬会允许自己弟弟另立门户,不接手家族生意?
赵熹然看她一脸疑惑、面露难色,怕她因为碍于自己曾经帮助过她,勉强答应他的要求,连忙表示道:“不去也没关系。如果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就不必考虑我的建议了,我只是觉得这里离城市比较远也不太方便,没别的意思!”
他掩饰地喝口茶,差点打翻杯子。
还是那么害羞啊!童舒微笑地看着他。
三年过去了,他还是大学时那个看似冷漠、其实害羞腼腆的赵熹然,改变的,或许是她自己的心境吧!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的关心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她又何尝看不出他暗藏的情意?不然,她还真是傻瓜了。
可是她不能……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不该再为谁燃烧爱情。
曾经虔诚地奉上真心,结果,却被人践踏、撕裂。
她没有办法把它修补好,只能在时光流逝中疗伤止痛,等伤口慢慢愈合。
只是,那些撕裂处的疤痕永远存在,不会消失。
“你一定会有所作为的。”她微笑着鼓励他。“不过,要有长进的话,可别再依靠你哥哥喔!”
“你别提他,我再落魄也不会靠他。”
赵熹然的脸沉下去。他无法原谅哥哥。当初事故发生后,他接到赵凌扬电话就觉得事有蹊跷,等他在医院见到满身是血的童舒时,他简直要疯了。
安顿好一切后,他冲回去质问赵凌扬,在了解一切来龙去脉后,他狠狠地揍了从小就崇拜的哥哥一拳,头也不回地离开。
童舒不置可否,并不打算理会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因为关节在这时突然又开始酸痛。
她望望窗外,天色阴沉了不少,也许晚上又要下雨了。
她自嘲地一笑,她这关节比天气预报还要准确呢!
“怎么,又开始疼了?”赵熹然焦急看着她不停揉动关节和肌肉,上前帮忙。
男人的力气就是不一样,几次下来,疼痛已舒缓许多。他的大手厚实而温暖,在她冰凉的肌肤上留下持久温度。
童舒觉得好多了,对他回以感激的微笑。
一时间,赵熹然怔住了,他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童舒,如果……我是说如果,有这个可能,你能不能让我照顾你、替你分担伤痛?”
他坐在那里,仿佛等待审判似的专注看着她,在他灼然的目光里,第一次读出没有掩饰的爱意。
童舒看着那张诚恳到极点的俊脸,似乎不答应就太不人道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扯了扯嘴角。“熹然,我……很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他突然打断她的话,急忙站起来,被当面拒绝而感到羞愧的惨白面容,刺伤了童舒的双眼。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只有在心里呐喊,天知道像他这样出色的男人,曾是她梦寐以求的,但……
“我没有资格。”她随他站起来。“熹然,请别把真心浪费在我身上,不值得的,真的。”
“你为什么要妄自菲薄?你明明就不是!”他苍白的脸庞因为激动而染上血色。“我早就喜欢上你了,不然为什么大学时那么多同学我只和你在一起?!”
他索性说开了,无论如何他不想再这么没有结果的继续下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中还是以前那个童舒,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宜当面说明的,尤其说明后又改变不了结局,得不到预期结果。
赵熹然既已挑明了心情,童舒想再装傻也不可能了。
“你看看我。”她指了指自己。“无才无貌,又有些病痛,现在恐怕要再加上声名狼藉这一项。你说,这样的人有什么好?”
“不!我说过你还是以前那个童舒,喜欢和我讨论文学、开朗自信、绝不轻易放弃的童舒。”他上前握住她肩膀。“是你一直将自己禁锢在象牙塔中,解不开那个心结。林梓铭有什么好?被他伤了又怎么样,难道你这辈子就得因为他丧失爱人的能力与希望?”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为林梓铭前仆后继、毫不后悔。
也许童舒不是,可是那个人始终是她的心结,不论是恨还是爱,都牢牢在她心底占据一席之地,他好恨。
“我要是还爱着他,就是犯贱。”童舒冷冷的说。“熹然,这早已无关爱情,我以为你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