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怒目相视。
赵翰林微微摇头,走到了暴风之中。
“两位听我一言。”
“小小文臣,滚,”二皇子先前对这赵翰林早就不满,此时正在气头之上,手下更是没分轻重。随手一挥,竟使出了内力,眼看赵翰林就要糟了毒手。
杜将军一把抓住了二皇子的手腕。
“二皇子,请你自重。要打要杀冲着杜某来!”
“两位住手。”赵翰林一手拉着一人。
“如今圣上崩殂,天下危荡,正是我等协心效力以报君恩之时,莫要自乱了阵脚。”
赵翰林不停地劝着,直到两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手。
“既是诏书所载,自是该由玄武太子继位。至于圣上崩殂一事,江南总督遇害一案,若是信得过在下,就由在下一手承担吧。”
“若是赵翰林,我自然信得过。”杜将军冷冷瞧着二皇子。
“我没意见。”二皇子怒视杜将军。
“右丞相与左丞相之意又是如何?”
“有劳赵翰林。”
“……老夫乐兄其成。”右丞相迟疑了一会,还是说了。
赵翰林不动声色地瞧了右丞相一眼,右丞相的脸色正微微泛着青。嘴角微微上扬。
“如此一来,在下就僭越了。”
不敢相信自己好运的玄武被请到了宫里,一连串的登基准备累得他昏头转向。对于父皇突然地、似乎更可说是凑巧地暴毙,玄武自然是满腹的疑惑,而且,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蝴蝶山庄。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不管山庄的动机是什么,对于自己都可说是恩重如山,玄武没有立埸拿自己父亲的死去逼问山庄。况且,两位随他上京的朋友,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想问却也不知从何问起。
世事无常啊……玄武躺在崇光殿里,不禁感叹着。明日就要登基,然而心中部没有他人想见的喜悦。
几日前还是人人追杀的重犯,此时却即将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如果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这一切只是黄梁一梦,自己想必也不会讶异……
宫女的媚态以及太监的谄媚嘴脸,自己已经是看过了的,如今也只有变本加属。二皇弟以及现在的太后,兰妃,对他也只有客气的态度,虽然自己心里有谱,他们暗地里已经将自己恨之入骨。太皇太后对他登基一事虽没有公然反对,可是却有着微微生疏以及厌恶的情感在,这也许是因为,“弑父而立”的谣言,一直以来没有从后宫消逝过……
玄武不禁想念起以前的日子。
之后在宫中,虽说名为天子,只怕依旧脱不出重臣的掌握。
比起在这堂堂的宫殿中,坐着享尽奢华的牢狱,当日若带着萧子灵隐遁世井之中,也许还更消遥快活?
……不成。玄武,你莫要忘了,他们助你登基,图的是什么?
无亲无故,不求赏赐,只是为了……让萧子灵能平安长大?
然后?
从床上坐了起来,玄武隐隐有些不安。
然后……血洗武林?
当晚的血腥如今想起依旧胆颤心惊,这种埸景将来想必还会重复多次。
可是,以血洗血本就是江湖定律。身受萧家庄重恩,没有亲手复仇便已然是忝生为人,如今他还在迟疑些什么?本该就是由自己动手,只是身为萧家遗孤的萧子灵还在世,这份仇是要由他亲手来报的。
……只是,山庄会不会对他冀望太深了?虽然已经登基,可他还只是一个空壳皇帝,想到明日早朝都还会担心着被自己臣下羞辱,保不保得住自己都是个问题了,遑论是灵儿。
不行,得想个法子才是,现在他可不只是一个人!
圆月当空,被暂时安置在定邦将军府的萧子灵,靠在窗前,怔怔看着月亮。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于是萧子灵推门而出。
就着月光,萧子灵缓缓舞起剑,少林剑法、武当剑法、青城剑法、华山剑法、崆峒剑法……他把所有记得的剑法都走上了一遍。
意随心走,萧子灵的剑招越来越凌属、越来越急,隐隐的杀气泛出。
紫棱剑的剑身震颤着,嗡嗡作响。
蹬起、转身、斜劈,一记杀招,萧子灵的眼神变得锐利,黑黝的紫棱剑身登时灿出紫光。
然而,却是一阵虚脱。眼前一黑,萧子灵握不住剑身,紫棱剑飞离了手,而萧子灵也摔倒在地。
微微诧异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萧子灵捡起了剑后又再继续练着。
蹬起、右偏身、小回手、左刺,紫光再起,然而无力感再度袭来,长剑脱手飞出三丈,萧子灵一阵昏眩。
就在此时,墙外窜进了一个人影,及时托住了萧子灵,脸色凝重地搭上了萧子灵的腕。
在失去意识之前,萧子灵只见到一张嫩黄而且可怖的脸……逞有一双温柔得有似此时夜色的眼睛。
萧子灵病了三天。玄武听闻之后,想出宫前去探视,不过却被挡了下来。
“皇上,想那萧子灵并无大碍,微臣并已延聘名医加以诊治,实是无须惊动圣驾。”杜扬说着。
“灵儿是故人遗子,朕实是放心不下。”玄武忧心说着。
“皇上勿虑,萧子灵已然病愈,只需调理数日即可。”
“朕若是没有亲眼见到,是怎么也放心不下的。”玄武说着。不过,一会儿之后却微微笑了。“其实,肤在宫里待了六天了,闷得很,正好出去走走。”
杜扬愣了一下。闷?后宫佳丽三千,解语胭脂不知多少,何来烦闷之说。
“带朕去吧,杜将军。”玄武恳求着。
“快别这么说,皇上。圣上有命,微臣自该遵旨。”
然而,圣上出宫是何等的大事,当玄武一准备下旨,第一个反对的就是赵翰林。
“圣上切勿以身犯险。”
“只是在京城里,想必尚不会……”
“圣上三思。”
玄武颓丧的表情,让杜扬望了赵翰林一眼。
“依微臣所见,不如将萧子灵接到宫中。”杜扬提议着。
玄武眼光一亮。
“男女之防,不可不慎。若将他接至宫中,要将他置于何处?”赵翰林淡淡说着。
玄武不语。
病了三天,等到回复了力气,萧子灵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夜里再度推开了房门。
翻飞的剑影有如月光的碎片,萧子露小小的脸上反映着的是冰冷的月光。
静静伫立在暗处的人,一言不发。直到……紫光乍现,那舞剑的人再度从空中坠下。
于是,他又出了手,托住了那小小的身躯。
静静躺在地上的紫棱剑闪着黝黑的光芒,那人看着紫棱剑,依然无语。
“灵儿又病了!”
正在御书房批改奏章的玄武,一听到这个消息,几乎要立刻跳了起来。
“微臣知罪。”杜扬低下了头。
“不,卿无罪。”玄武按着额角。
“照顾灵儿是我的责任,本就不是你的。”
两人无语。
“我想把灵儿接到宫里来,你们怎么说?”
“臣谨遵上意。”
“不可。”一旁侍读的赵翰林,此时才出声。
“又是男女之防的那一套?”玄武的语声里有着微微的怒气。
这股怒气是自从登基以来累积在心里的无力感。
“圣上明察。”赵翰林说着。
“灵儿他生了什么病?”
“大夫说是风寒。”
“风寒。”玄武低低念着。
“东北近日上贡了一批雪参,你拿回去给灵儿。”
“是,臣遵旨。”
“杜将军请留步。”
在杜扬离宫之前,赵翰林走向了杜扬。
“赵翰林?您有事?”
“一帖治风寒的药方。”赵翰林递了一张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