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他自然心里有数。然而……这些并不重要……
现在最急迫的是,等着他的清醒。等着他……
“飞英的躯体为何到现在依旧没有腐化? ”二庄主又淡淡问了。
“徒儿……不清楚……二庄主,然而徒儿有听过,有一种毒,会造成人的假死。师兄也许是中了这种毒,就像是其他人一般,只要休养个几年,就会清醒。”冷雁智急急忙忙地说着。
一旁的杨怀仁只是静静看着他。
“……希望不大,不过,我会请大姊看看……”二庄主微微点了个头,便将赵飞英从冷雁智的面前带了走。
冷雁智下意识地跟着走了两步,却被几个师弟拉住了。
“师兄,师父说要给你洗尘,设了宴呢。”
“我不饿,我得跟去看看。”冷雁智微微甩脱了几个师弟的手。
“师兄,你去了也没用啊……”一个师妹依旧低泣着。
冷雁智脸色有点不悦。
“好啦好啦,师兄,人嘛,总得吃饭不是?先吃饱了,我们再一起去看看十一师兄。”一个机灵的师弟连忙劝着。
“去吃饭吧,不要连你也倒下了。”走过了冷雁智身边,杨怀仁淡淡说着。
“雁智?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 ”
冷雁智才刚无精打采地被带到别院的大厅,那三庄主便心疼地连忙上前把他拉到自己座位旁。
“怎么可以这样哪,没了飞英看着就不好好吃饭……”
“师父! ”几个师弟师妹连忙打了眼色。三庄主掩起了嘴。
“……啧,说个话这么多的规矩。算了算了,雁智,你赶快吃,多吃一点,今天烧的都是你最喜欢的菜。”三庄主把碗筷塞到了冷雁智手里。
“多吃点,你瞧瞧你,瘦成什么样子了。唉,飞英的事情要管,你自己的身子也要顾好啊……”
“师父!”几个师弟师妹又再打着眼色。
三庄主又连忙闭起了嘴。
冷雁智的脸色本就不好,此时更是没了血色。
慢慢的,一口一口地吃着,三庄主看了心疼,几个师弟妹更也是连平常说笑的话题都不敢再说了。
“……雁智,你跟师父说,你这一年过得好吗……”
冷雁智停下了碗筷。几个师弟妹都看见了,虽然他努力地眨着眼睛,然而却还是让一颗又一颗的泪水滴下了碗里。
转瞬间,众人都沉默了,面面相觑。
咦?我又说错了什么?三庄主无辜地打量着冷雁智和其他的人。
“……我很好……有他陪着我……我很好……”
放下了碗筷,冷雁智掩着眼睛想要离席,却被三庄主轻轻拉了住。
“要哭就在院里哭,都是自己人。出了院,给其他人看见了,不是更丢人。”
“……师父……”
“好了,没事了,回来就好。”三庄主拉过了此时长得比他还高的冷雁智,让他拉着自己的衣袖哭得声嘶力竭。
“师父……我好恨……我好恨……”
“好了好了,没事了…………三庄主轻轻抚着冷雁智的头发。
“没事了,哭过了就算了。别看其他人这样,那时候接到消息,哪一个人没有哭到喉咙都哑了。就连二姊,还不也躲到自己房里哭呢。”
其他的几个人,尤其是年纪较长的几个,也红了眼眶。
“师父……为什么……我不懂啊,为什么……为什么!”冷雁智哑声喊着。“为什么就会是他,就会是他! ”
“好了……好了……”三庄主连忙安抚着冷雁智。
“……不过,你说这段时间是谁陪着你?”
这一夜,根本睡不稳。
大庄主的院里,直到深夜都还是灯火通明。
“师兄!师兄!快起来! ”
一大早,一个小师弟便急急忙忙地拍着门。
才刚睡去了的冷雁智,也只有迷糊了一阵子,便从床上一跃而起。
“什么事! ”
“大庄主要你立刻过去。”
“……好!我马上到!”又惊又喜地喊着,连忙套上外衫,冷雁智急到还差点打翻了一旁的水盆。
师兄有救了……一定是!也许……也许他还醒了!
撞开了门,拉着小师弟一路飞奔,只把小师弟吓得也是面无血色。
踏进了大庄主的别院,那从未散去过的谈淡药香,也是自己记忆里无法抹灭的。
想当年,他与师兄在庄里比武,师兄心软,结果却是真气反噬伤到了自己。
是自己……自己一口口喂他药,是自己……是自己小心翼翼地守着他,为他拭去那涔涔的汗水。
也是……也是自己看着他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又露出了笑容,看着他一天天康复了起来,一天天地……一天天地……
“雁智,我很抱歉。飞英没有救了。”
“雁智?你听见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如此面无改色地说着……
“雁智?你……还好吗……”
……骗人的……
“雁智? ”
“骗人……骗人,他根本没有死……没有死……你们都是骗人的,你们都是在骗我! ”
伸出了手,却被若干师兄弟拦腰抱了住。
“师弟,你冷静一点,大庄主说没救了,就是没救了……”杨怀仁连忙抓住了冷雁智不断挥舞的手臂。
“不!她救不了,别人可以!她又不是神仙!凭什么这么说!她凭什么! ”
闻言,那大庄主黯然地低下了头。而杨怀仁则是气得脸色发青。
“够了!你说的是什么话! ”
“把他还给我! ”
在冷雁智高声嘶喊着的同时,杨怀仁飞快地点了他的穴道。于是,冷雁智便像是抽去了支架的布偶,软绵绵地被三个师弟慌慌张张地撑了住。
“大庄主、师父,师弟是因为一时心急,所以才口不择言。”杨怀仁在两个师尊的面前跪了下来,冷汗直流。
“……不要紧的。”大庄主淡淡笑了笑。然而,二庄主的目光,却微微扫过了冷雁智那张瘦削的脸。
“十三师弟需要休息,他为了查十一师弟的命案,已经好多天都睡不安稳了。”杨怀仁继续说着,微微颤着,目光也不敢抬起。
“我知道,看他的神情和气色就猜得出来。你先带他去房里睡吧。”大庄主微微一笑。
“莫言,你等一下去帮雁智看看。”
“是。”
“你又何必难过? ”众人离开后,一个年约五、六十岁的男子,缓缓对着大庄主说着。
“师父……徒儿实是……”
“我可也没办法,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我也该骂? ”
“不,不是的……唉……只是,接连的……”
“那姓古的小子是自己的命,也是他自己选的路。难不成,我们还把他五花大绑硬逼他治?”
“……”
“还是,你是担心那个姓谢的小徒孙?放心啦,管帐的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顶多就是让他跳一下脚。”那男子无奈地笑着。
“十三师兄睡得好沉……”一个送饭去,却又带着上一餐饭菜回来的小师弟,对着此时踏进门的两个师兄说着。
“二师兄,你给雁智暍的是什么药? ”杨怀仁问着。
“没什么,安神的药而已。是他太久没好好睡了吧。”莫言淡淡说了。“脉象乱成这样,还能撑这么久,也真叫我大开眼界。”
饥饿……剧渴……叫那一场又一场的噩梦侵袭着他。
睁开了眼睛,自己是在蝴蝶山庄的房里。
莫名的感到安心,冷雁智又重新闭上了眼。
不晓得睡了多久,等到冷雁智再度醒来,已经夜深了。
勉强爬了起来,手脚却没了力气,轻轻推开房门,只能在庄里缓缓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