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着还有些惺忪睡意的娓娓,走过花园的石子路,进大厅,灯也未开,直接带上卧室。
娓娓坐在他黑蓝两色单身汉的大床上,心里怀疑,他非要舍近求远,把两个人的事安排得这么曲折吗?不过看得出来,他很急,把身上那件帅气的栗子色外套脱了,顺手便往一张黑沙发扔下。
娓娓的心跳开始闯荡。
可是怪了,他并没有转向她,一举扑过来——他转向墙壁,捻开一盏壁灯,按了许多按钮,墙裂开来,出现一座银色保险箱。他小心翼翼把一只蓝丝绒盒子捧到她面前。
娓娓往后退了点,瞧他那副恐惧戒慎的模样,好像那是某种火药。
“这……这是什么?”她谨慎地问。
“娓娓。”他唤她名宇,轻悄地开启盒盖。一道炫艳的光芒射入娓娓的眸子,她倒吸一口气。
蓝丝绒里躺的是一枚宝光璀璨的红宝石白金戒指,菱型的碎钻镶在四周如众星拱月,即便是从不像一般女人贪恋珠宝的娓娓,也不由得对这枚活色生香的宝石戒指大为倾倒。
“好美的戒指!”她张着自己那对也跟宝石一样美的大眼睛,赞叹说。
“这是从我曾奶奶一直传到我母亲手上的结婚戒指,已经有三位美丽的新娘戴过它了。”
“哦,真是太浪漫了。”
“我母亲去世之前,把它交给我,要我传它下去,”李隆基缓缓道,抬头看她,“之所以赶这赵路回来,就是要你看看这枚戒指。”
就要她看看一枚戒指?她还以为……娓娓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娓娓,”李隆基的嗓音忽然显得特别柔和。“我不知道……是不是……”
他说话变得期期艾艾的。“我希望——这枚戒指能戴在你的手上。”说着,他便执住她的手,轻巧地把戒指套入她的纤指。那戒指圈得刚刚好。
娓娓吓一跳,呆看那枚戒指。“可是这是你的家传之物!”
“是的,”他肃穆而语,“我母亲要我把它交给我的新娘,我的妻子——我要你做我的新娘,我的妻子。”
娓娓霎时间定在那儿。老天爷,他——他这是在向她求婚!
“今天在情人巷,我肯定了一件事——你就是我一生所求的女人,我要人生里有你为伴,有你分享!”他停下来喘一口气。“当场我就想向你求婚,可是我一定要赶回来,拿着这枚戒指正式向你求婚,我觉得这样才够诚恳,才够庄严。”
原……原来如此,这赵南北奔波之谜总算豁然而解,娓娓难为情地发现——人与人之间的想法,差距有这么大,一下午李隆基卖力的赶路,是为了家传的戒指,而她一脑子想的是……
那,那不管了——此刻,那枚红宝石戒指在她眼前进闪着辉芒,辉芒之下是李隆基诚挚而热烈的表情。他真是英俊!英俊而诚挚的男人如此地扣人心弦。
他殷殷恳求,“娓娓,答应我,嫁给我!”
娓捤不能不感到激荡万分,今天下午她才发现自己爱他——也许已经爱很久了而不自觉,或不承认——现在他就擎着宝石戒指向她求婚!
娓娓觉得心房一阵阵喜颤,双眸一阵阵发热,感动得快掉下泪了。是的,娓娓深深凝睇李隆基,他是个值得爱、值得托附的男人,她爱他,她愿意——
等等,眼前的男人忽然给娓娓一种奇异的感觉,她略略凑近去看,经过一天的奔忙,他的下巴冒出了点胡碴子,原本整齐的头发也显得凌乱,他——他让她想到一个人。
诗人李斯特。
娓娓被一股惊骇攫住,眼睛没法子眨动,热呼呼的胸口一霎凉了,她用双手蒙住面孔,突地别过身去。
“娓娓?”李隆基诧异道,声音微嘶——连嗓子都像!
娓娓没作声,感到绝望——她被爱冲昏了头,把李斯特给她的惨痛教训全忘了。她不是对自己承诺过?不再天真、不再迷糊,再来一次,她要肯定、确切、成熟的去爱一个人。
怎么她一下又完全陷入李隆基爱的漩涡里去?没错,没错,她爱他,这段日子以来她对他有了深刻的认识和了解,他值得一个女人终生与他为伴,和他分享,正因为这样,对于他,对于他们的情感和将来,格外要慎重,要细心呵护,做久远的打算。
绝不要再重蹈李斯特的覆辙——她没办法再伤一次那样的心。
她会答应他,嫁给他的,很快,但不能现在,不能在这种冲动的情况下。
娓娓慢慢回过身,端凝地面对求婚的男人。“李隆基,我不能接受你的戒指,婚姻毕竟是人生大事,一时急不得。”
李隆基闻言,就像在盛夏里先遭一阵当头雷轰,再遭一阵暴雨凌虐,淋得满身颓丧,满腔的热情消散,人也失去了志气。
明知今天这种方式的求婚,太冲动也太粗率,自己压根儿也没想到他会做出来。可是他再也受不了那种苦苦克制的煎熬,他爱这个女人,不想继续维持礼貌的距离了,他要完全拥有她——她的人,她的心,她的一切!他要她是真正的属于他,做他的女人,他的妻子!
今天下午,李隆基强烈感受到她激情的波动,他不是傻瓜,这女人要他,他知道,然而他不愿占她便宜,他要以丈夫的身分拥有她。
带着娓娓迢迢赶了回来,取这戒指,以为凭一腔的热诚,一腔的爱意,足可打动娓娓的心,不料到头来,她竟还是拒绝了他!
“娓娓,”李隆基非常失望了,阴郁地说,“难道我们相处这么久了,你对我还不了解,还不信任——不相信我能够带给你美好的人生?”
“不,不是的,我现在知道你是个好男人,”她马上说,然后垂下头去,略略犹豫了一下。“你让我想到一个人……”她愿意对他剖析自己的心境,使他了解。
李隆基立刻知道她说的是谁,骤然炸了起来。“又是李斯特对不对?又是这个所谓的"诗人"!”上帝,她还没有忘掉他!
娓娓很吃惊。“你——你知道他?”
他冷哼。“他在我的地盘出没,我对他了如指掌。”事实上,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可是我和他的事,你怎么……”
“这不是机密,你和那家伙胡搞瞎搞的事,你三姊早知道了——她告诉我的!”推给娉娉去担责任。
娓娓张大嘴巴,没法子合上来。她一直以为她和李靳特短命的恋爱事件是个天大的秘密,家人全不知道,而且——“我没有和他胡搞瞎搞……”她受伤的咕哝。
李隆基瞪着娓娓。那你为什么让他亲你、抱你、脱你衣服?他咬着牙筋说:“那家伙是个痞子、骗子,不切实际、虚幻的人物,根本不值得一顾——提他做什么?”
李隆基粗暴的口吻有点吓人,娓娓嗫嚅道:“他没那么槽啦,他只是……”
是什么?娓娓其实也搞不太懂,但是她要说的是,“他让我成长,给了我很宝贵的经验。”
给了她很宝贵的经验?她是什么意思?她和那家伙上了床吗?提到这男人,娓娓的语气为什么这么温柔婉约?难道说她还对这人恋恋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