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刚听见这件事时她觉得很生气,他烧房子的举动不但危险,更表示对她没有丝毫尊重,换了谁都会生气;不过她也听见了他们两人完整的对话,明白他们的出发点是善意的,这倒是减轻了她些许的怒气。
情绪缓和之后,她想,自己在外头受冻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进屋去和桑肯恩把事情说个清楚。他们就要成为夫妻了,夫妻之间应该像霍奇所说的——以诚相待。
正待转身往回走时,黑暗中忽然窜出一个人影,安黎莎还来不及喊叫,她的嘴已被捂住,双手更被用力地扭转到身后。
“你这个骗人的小婊子!我绝对不会允许你这么耍我!”安黎莎背后的人发出粗哑的声音,她赫然听出那是葛海瑞。
“短暂的矜持是被允许的,一旦你发现自己无法还清那笔钱,你就会乖乖地答应嫁给我。”他用力扭她的手,愤恨地说:“你让我以为事情终会这么发展,到头来你会成为我的妻子。结果呢?你居然耍我,让桑肯恩替你还钱。”葛海瑞粗重的呼吸声令安黎莎的颈部益发僵硬,而她无法出声呼救,力气又不如他,她真怕自己逃不过葛海瑞的手掌心。
葛海瑞将她拉到一裸大树下,一掼便将她掼向树干去,旋即右手取出一把刀子,以一种既恼怒又阴狠的语气警告她。
“别发出声音,否则我就动刀子,绝不怜香惜玉!”
她的嘴巴不再受制于人,安黎莎惊喘着气,一面捂住胸口,一面试图镇静地和他说话。
“你——葛先生,你弄错了,我从未说过要嫁给你,如果你还记得,我一直是很坚定地拒绝你的。”
“胡扯!全是鬼话!你故作清高,最后还不是把自己卖给桑肯恩那混混?你终究是个婊子,谁出的价钱高你就跟谁。”他蹙眉走向她,神情狂乱。“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了得到你付出了多少心力?我以低廉的价格将房间租给你和你父亲,为的是能和你经常见面以便培养感情。我耐心等候,直到时机成熟,好和你父亲讨论嫁娶的事,没想到你忽然离开了天使镇,音讯全无。我仍未死心,你知道吗?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回到你父亲身边。所以我在等,等你回来——”
“葛先生——”
“然后你父亲疯了,他拒绝把你交给我,还提起搬家的事,说什么要回到和你母亲相识的地方。我不会答应的,我怎么可能答应这么荒谬的事?如果他不在我那里,如果有一天你回来了,而别人告诉你他已经搬走了,你怎么可能会回到我身边?所以我们起了冲突,他对着我破口大骂,还想动手打我——”
安黎莎听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愕然瞪向他,哑声问:
“你——你杀了他是不是?你杀了我父亲,他不是死于心脏病,是被你害死的,对不对?”
“我没有杀他,是他不自量力要和我争执,才会引发心脏病,怨不得我。”葛海瑞嗤笑出声。
安黎莎气愤地扑向他。
“你有没有试着救他?还是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我干嘛救他?他要搬走了,不仅无益于我的计划,还会坏我的事,我救他何用?”葛海瑞抓住她捶打的双手。
“所以你干脆让他死,再好心出面厚葬了他,让我欠你钱、又欠你人情,等我回来好以此向我逼婚?”
葛海瑞冷笑着,并以痴肥的脸逼近她。
“没想到你和你老爸一样愚蠢、顽固,完全漠视我的安排不说,还转而投向桑肯恩的怀抱。我不会允许这样的结局产生,我不会让自己成为笑柄,你必须属于我,否则就得死。”
他想杀她?安黎莎开始挣扎,却挣脱不了他的箝制,只有忿恨恐惧地瞪视他。
“怎么样?你要跟我?还是要死?”
“该死的是你,葛海瑞,再不放开她的手,我就一枪轰掉你的脑袋。”葛海瑞的背后传来霍奇的声音,而且端在他手上的是一把猎枪。
听见霍奇的威胁,葛海瑞立刻把刀架上安黎莎的脖子,粗声粗气地朝他喊:
“要射我是吧?来啊,开枪啊!我保证你不会只看见一具尸体。”
“放开她,葛海瑞,趁肯恩不在赶快走,我们就当没发生过这回事。”霍奇把枪扛在肩上作势就要扣上扳机。
“别作梦,她要不就跟我走,要不就得死,我葛海瑞绝不会惹人笑话。”
“没有人会笑话你,你和她又没有婚约在。”
“我认定她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葛海瑞,娶妻可不是拍卖物品,谁先喊,喊的价钱高就谁赢,你这么说大可笑了。”霍奇说得振振有词,安黎莎却是越等越慌张。
霍奇在干什么?他究竟是来救她?还是来跟葛海瑞聊天?这么不慌不忙的,没看见她脖子上架了把刀子吗?
“你不过是替桑肯恩做事,既然他不在,你就当没看见吧!我可以拿一笔酬劳答谢你。”
“我才不要跟你走,你放开我!”安黎莎想挣扎,但那把刀却逼得她动也不能动。
“你住口!”葛海瑞狠声对她吼,接着继续和霍奇谈条件:“怎么样?让不让我带她走?”
霍奇似在考虑,最后居然耸耸肩说:
“好,你带她走,不过要走远一点,别让桑肯恩找着她,以免我性命不保。至于酬劳,我会找你拿——喂!别拿刀子抵着她,我可不会眼看你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而不吭半声。”
葛海瑞乐于答应任何条件以求能带走安黎莎。他移开架在她脖子上的刀,但只移开一些些。
“我当然不是想伤害她,如果你先放下手中的枪,我也会放下刀子,这样可以吧?”他问霍奇。
霍奇又是一阵思索,然后点头同意。安黎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刀子从她颈上移开了,而她仍在疑惑。不会的!那个在火场拼死救她一命的人,那个即将娶玛姬为妻的男子,他不会任这个禽兽带走她的,他不会的!
一切疑问在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中结束,她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向一边,然后只见桑肯恩由背后扑向葛海瑞,霍奇则举枪走向前。枪声并未响起,因为桑肯恩轻易地制伏了葛海瑞,并扭转他的手将他交给霍奇,他要霍奇带他上警局。
她从地上站起来,发觉自己安全了,释然的感觉令她一阵虚脱,双脚颤抖得几乎站不住。桑肯恩上前搂住她,看着她的双眼仍有未褪的怒意,一颗关怀与担忧的心又浮了上来。
“你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害你?”桑肯恩问。
她摇摇头,然后放松全身靠在他的怀里。
“那我们回去吧!”
“葛海瑞呢?”
“你别怕,我已经让霍奇押他到镇上交给警长了。”
“霍奇?这是怎么回事?”她忽然抬头,用着抱怨的口吻:“他刚才还想让葛海瑞带走我。”
桑肯恩微笑。
“是我要他和葛海瑞瞎扯,好分散他的注意力,我才能从后头袭击他。”说到一半,他的笑容突然消失,情绪变得很激动:“你不知道当我看见你被他挟持时有多担心,要不是霍奇拉住我,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冲上去宰了那个浑蛋。”
“多亏霍奇还有点理智,我刚才还错怪他了呢!”
“你是怎么了?这么晚、又这么冷,你一个人到外头来做什么?”他略带责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