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明贞的亲娘,她把全部的人生希望全寄托在这个女儿身上,因此急着帮明贞物色门当户对的亲事,好不容易经过一番千挑万选,幸运地又让皇上垂青,钦点了前途无量的和硕亲王傅恒与明贞配婚,她福玉琴说什么也不会让这个罕见的王爷佳婿白白溜掉,她再三要咏康同傅恒谈妥这门亲事,为的就是要确保明贞将来的幸福。
“玉琴,我这阵子想上承德别府小住几天。”为了程颐秀和雨荷之事,福咏康心情烦躁异常,他每回厌烦了公事或是王府的生活,想转换环境调适心情时,就会独自前往荣亲王府在承德的别府小住一阵子。
“随你,别误了明贞婚期就行了。”福玉琴在这些年不愉快的福晋生活之后,已对丈夫死了心,她老早就把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女儿身上,丈夫的行为和去向再也不是她关注的范围,因她自知再无人能动摇自己的福晋地位。
福咏康要到承德别府好好想清楚他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但在那之前,他决定先见雨荷一面。
第八章
“福王爷要见我?”
身体欠安的雨荷一听见贴身丫鬟小翠转告她的话后,略感惊讶。那福王爷为何又来找她,而傅恒那边怎么会答应让她接见他?
“王爷一早就上朝去了,是方总管作的主。”
原来是这样。但她并不十分想见福咏康,不过,为了不为难方总管,雨荷还是忍着不适,让小翠帮她梳头挽好青丝,这才慢慢步行到内苑大厅。
“程姑娘。”见到雨荷,福咏康连忙起身。
“福王爷今日上和硕王府可是特地要找雨荷?”不知怎地,雨荷总是觉得这福王爷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好像……带着什么秘密似的。
“我可以叫你--雨荷吗?”
几日不见,福咏康讶异雨荷竟看似较那日更加清瘦,神情间也有掩不住的些许憔悴,不免令他疑心她是不是生病还是怎么了,但传闻中傅恒不是挺疼爱她的吗?
雨荷正欲答话,喉间的一阵干涩却教她咳了起来,她掩着嘴,别过身猛咳。
“你没事吧?”
见她咳成那样,福咏康连忙站过去,大掌轻拍着雨荷的背,助她顺顺气息。
“咳咳咳……”雨荷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给吓了一跳,边咳嗽边躲开他,这一急,咳得就愈加厉害了。
“别怕。”看出雨荷的不自在和疏离,福咏康忽觉难过。她明明就是他和颐秀的女儿,可是他却不曾尽过一天为人父的责任。
好不容易暂时止住了咳嗽,雨荷为自己刚刚的失态向福咏康道歉。
“没给大夫瞧瞧?”福咏康关心地道。
“瞧了,要一些日子才能好。”雨荷说了谎。她根本不准小翠给她请大夫,这些日子,她情愿自怨自艾地活着,恨自己太在乎傅恒,更加倍讨厌自己。
闻言,福咏康心下才稍觉宽慰,他忆及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本来他只想在临去承德之前见雨荷一面,但今日相见,他却几乎想把自己是她亲爹的事实告诉她。
她会接受这个事实吗?
“福王爷,您还未提到您找雨荷有什么事?”雨荷轻呷了口茶。
福咏康心想,她连喝茶的模样都与颐秀完全一模一样。
“雨荷,你还记得那回我提到你娘的事吗?”
“记得,您是我娘的旧识。”
“你跟你……爹,提过这件事吗?”他观察着她的反应。
“尚未提过,怎么啦?”她这些日子为情心烦,压根就快不记得这回事了,更不可能主动向她爹提起这件事。
福咏康本来想说,若她已跟高大忠提过,那么也许高大忠会把事实真相告诉她,不过,很显然地,她还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有些不安和犹豫,但福咏康还是决定说出真相,他不能再坐视雨荷叫那一个夺走颐秀的男人为爹了,她本来就该是他的女儿、明贞的姊姊呀。
“雨荷,我知道这件事很难令你相信,但是,我希望你能接受事实。”福咏康开始慢慢道出真相,“我……是你的亲爹。”
雨荷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是她亲爹?
“福王爷,您刚刚说什么?”她希望真的是自己听错了,福王爷怎么可能是她爹?她爹此刻正在外苑雅房呢。
“我是你爹。”他口气坚定了许多,既已道出事实,那么就务必要让雨荷明白一切。
“怎么可能?”雨荷再次听到他这么说大为吃惊,这福王爷未免……
“你娘程颐秀原是苏杭才女,十九年前,我与她在西湖相识,原应尽快迎娶她过门才是,可是,因为我早有婚约,不得不委屈她当我的妾……”与程颐秀那段昔年往事又一幕幕地在他心头上演,望着雨荷,福咏康仿佛又重见当年与他深恋的程颐秀,她们母女俩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雨荷瞪大眼睛,听着他继续叙述。
“你娘不顾家人反对,跟着我返京之后,不久,我就娶了现在的福晋玉琴,玉琴对你娘一直都怀有怨恨之心,认为都是你娘的错,她才会得不到我的爱。半年后,我奉圣旨带兵前往回疆平乱,行前我担心你娘会被福晋欺负,特别交代人保护你娘,但没想到,等我八个多月后从回疆返京,你娘……就再也不见踪影了。”福咏康想起那段往事,心情仍十分激动。
“你……胡说,我和我娘还有我爹一直都住在山东济南的乡下房子,我从来没听我爹娘提过这件事!”
雨荷说什么也不相信自己死去的娘会是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相貌俊逸的中年男子的爱妾,更别提他说她是他女儿了,他凭什么要她相信他的说词?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事。”福咏康见她情绪不稳,连忙安抚她。
“不可能是真的。”
如果他所言属实,那过去十七年来地口口声声唤爹,用生命去爱护她长大的人又是谁?她下意识地选择拒绝相信他的话。
“先听我把话说完。我之后找不到颐秀,府里的人才告诉我,她伙同一个姓高的长工跑了,我派人搜遍了全京城,又到杭州去找,却是半点消息也无,我不得不慢慢接受你娘她真的是走了的事实。”福咏康的语气里仍带有一丝伤感。“我不知道她已经怀了你,否则,我不会那么快就放弃的。”
雨荷怔怔地望着这个自称是她爹的福咏康。她不会相信他的,他一定是弄错了。
“不会错的,我是因为你的相貌太过酷似你娘,才会对你的身世起了疑心,你爹不正好叫高大忠吗?你正月初六出生,推算回去,正好是我出征回疆前一个月时有的。”他试图说服雨荷看清事实,“你和你娘一样,都精通音律和琴棋书画,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你娘会懂得这么多?为什么她会跟着你那什么也不懂的粗人爹爹?”
他残酷的话,一句一字地刺伤雨荷,击溃她原先的决心。
“你不是我爹,绝对不是!”雨荷摇头不愿相信福咏康是自己的父亲。她要去问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雨荷,你用用理智,你会明白我所言皆实。”福咏康不想太过逼迫雨荷,他想,他已把事实告诉了她,剩下的,要靠她自己了,他希望她想清楚其中的前因后果后,会承认他是她阿玛、她是他失而复得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