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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页

 

  她感觉整个背像狂烧起来那样刺痛!

  “好热!不要了!好热!”花迎春化身为误闯烙红铁板的虫儿,开始蠕动挣扎。

  光身上一件毛大衣就闷出她一身的汗,加上他的推波助澜,不出一刻,她就会被煮熟煮烂的——

  “我替你把汗逼出来,病会好得快些。”

  再逼下去,她会死得快些!

  “我好了!都好了!不要——严虑——这样好难受——”逃不出他的箝制,花迎春干脆假哭,脸上的汗水伪装成泪水,反正都是湿湿咸咸的。

  严虑住手了,因为听见她呜呜的抽泣。

  她就坐在他的腿上捂脸在哭,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是一片好意,难道是他运功时太出力,撞击她五脏六腑都吃不消……

  “真的很难受吗?”他问得很小心。

  “嗯。”她猛点头,额上滴下的汗水落在他的手背,他以为那是眼泪。

  “别哭了。”他收紧双臂,将她锁在怀里。

  她没有真哭呀,只是被逼出浑身的汗,滴滴答答地淌个不停,她压根阻止不了。

  “别哭了!”他手背上累积了越来越多的水珠子,滴得他心烦,也滴得他……手足无措。

  严虑将她转了个方向,不再让她背对他,胡乱拿衣袖为她抹脸,抹完又将她搂在胸前,一掌粗鲁压按在她发际,让她差点扭着颈子,一手无法控制力道地拍在她背上。

  “严……”哦,打这么重……差点内伤。“严虑,你做什么打我?!”

  “我是在安慰你!”暗夜里,他微赧着冷颜,声音僵硬。

  安、安慰?她以为他是想打死她,在她身上发泄这些日子她失踪找不到人的怨气。

  “再这么安慰下去,我等会就要吐出一缸血来了。”安慰人的力道至少要再减少十分才像吧。

  “太重了?”

  “您太客气了,简直是对付杀父仇人的无影掌。”无影掌既出,天崩地裂,石来碎石、山来碎山,无坚不摧。

  严虑带些困惑瞧瞧自个的掌心,再试一回,这次力道减轻许多。“这样呢?”

  “用了五成力的无影掌。”她很不想伤他的自尊,可是这种安慰法真的安慰得让她想哭——痛哭。

  力道又收敛。“那这样?”

  “唔……不要拍比较好。”一成力道的无影掌也是很让人吃不消,何况她是孕妇,再打下去真的会出人命。

  “我没有帮人拍过,拿捏不了力道。”严虑像在替自己的笨拙狡辩。

  “我知道。真庆幸我之前没被你拍过,不然肋骨不知道断几根。

  “我是个很差劲的丈夫吧?连安慰人都不会。”严虑不再拍她,见她不哭,心也安了大半,压按在她发上的手掌却没有挪开的迹象,只是动作也跟着放轻放柔,就只是将她钉在他的肩窝,不放她起来,她只能勉强伸长手去拿桌上的芝麻大饼啃。

  花迎春想了想,同意他的看法。“很差劲。”

  “我一直以为自己得到的评价应该没这么糟才是……”他是自谦才说自己差劲,本以为她会回句“不会呀,你很好了”这类的甜言蜜语,是他错了,他期待太高。

  “好吧,你不花天酒地,也不性好渔色,更不会东娶一个小妾西纳一个爱婢来寻我麻烦,事实上你没这么差劲。”她替他洗刷“很差劲”的污名——只是普通差劲而已。

  “那么你为什么想与我离缘?”

  这个问题,严虑好久以前就想问,又觉得难以启齿,但是他一直不曾释怀。如果她真如对谷月惟说的故事里那名深爱坏丈夫的小媳妇,又为什么舍得离开他?她应该会想留在他身边,想办法等坏丈夫回心转意爱上她。

  花迎春停下咀嚼,抬头看他,枕在他肩上的角度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她重新垂回视线。

  “离缘是你和我双方都同意的事,那么,你又为什么要跟我离缘呢?”她反问他。

  “……你性子不好,太任性,有时太缠人,又爱顶嘴,挑战我的耐心。”

  数落得真顺口。“我承认我有你说的所有缺点。”她还觉得他批评得太含蓄了,她简直难搞又麻烦到顶点,爱耍小性子,脾气一来时就冲得想顶死眼前的任何一个人,时常无理取闹,有理时又不饶人,这样的她只换来他轻描淡写的评价,他可真是厚道。

  “你不要想转移我的问题。你为什么想跟我离缘?”

  她又看了他一眼,表情显得意兴阑珊。“这问题很重要吗?离都离了。”

  “当然重要!”

  花迎春以为他是大男人自尊受损,才会硬要她回答,于是思付半晌,给了答案。

  “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是我。”她自己一边说一边颔首。

  没错,问题全出在她身上。对严虑这个男人来说,要他从一而终就如同要他一辈子都吃同样一道菜色那样简单,他不是个会喜新厌旧的家伙。他娶了她,她就会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不是因为太深爱或是痴缠眷恋,那不过是严虑的观念及行事风格——但是她不一样。

  因为越来越爱,所以越来越无法容忍自己不存在于他的心中,越来越不能接受自己是一点重量也没有的女人。如果她很恬然,如果她不斤斤计较,如果她能做到云淡风清,她就不会愤懑地与他绝缘,或许他与她就能成为一世夫妻,一块白头到老,只是少了爱情,相敬如宾。

  她不是就单纯想和他当一生一世的夫与妻吗?她明明可以如愿以偿的,只要不去思索爱或不爱这类伤人的问题,她可以一辈子稳坐严夫人的宝座……

  问题全部都出于她身上,不是吗?

  “你有什么问题?”

  “我性子不好,太任性,有时太缠人,又爱顶嘴,老挑战你的耐心。”她盗用他的句子。

  “这不是我要听的!”

  “严虑,你不要问太清楚比较好哦……”她很担心她对他全盘吐实时,他会吓得抱头逃窜。

  她总不能笑笑地对他拍肩撂话——因为我爱你爱到不准你不爱我,如果你不爱我,那我也不要爱你,所以我休掉你……

  “如果我硬要呢?”他也有他的任性。

  花迎春做了一个将嘴封起来的动作,明白告诉他,她会以沉默来对抗。

  “是不是我对你不好,你嫁给我之后总是受委屈?”

  她真的以沉默不语来回应。

  “是不是我认为娶了你,你就是属于我的,太理所当然的认定让我忘了珍惜,所以你在处罚我?”

  花迎春忙着咬饼,没空回他,只是听见他这么说时,身子明显僵了僵。

  “不说就算了。”严虑知道花迎春真不想开口时,威逼利诱也不会有用。

  “你身子养好了吗?抑或你会再藏起来不见踪影?”这个问题无关乎离缘,她总会愿意回答了吧?

  “暂时……只能待在家里了。”她哪里还敢再回去原来的地方住?在找到新住所以前,乖乖待着是唯一选择了。

  “你生了什么病?为何我从不知道你病得如此严重?”他抬起她的脸孔,紧锁着她的五官,想从她脸上看出端倪。他一直以为她身子骨很好,成亲的这段日子里,他未曾听过她犯病,连些小病小痛也不曾——还是他真的忽视她至此,连这些都没关心过?

  他长指滑过她的脸颊,蹙眉。

  她的气色真的不好,有些倦累也有些疲意,上了些粉,勉强遮掉黯沉,脸上虽有笑,但不若他印象中的灿烂。

  “你……在关心我吗?”花迎春困惑地问,她分辨不出来他看她的这种目光,太陌生了,那是关心吗?她好怕又自作多情,误解了他的本意,自己边感动边快乐地错估下去,到最后又闹出笑话。“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从来没有过……”她表情愈发迷惘,瞅瞅他——明明是同一张脸没错,明明是同一个严虑呀,为什么不太一样?是不是她又误会了?因为太爱他了,将自己的情感投射在他的眼神里,所以才会觉得他看她时的黑眸变得同样复杂,不再单单只是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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