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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她实在也累了。

  躺进床的内侧,紧绷的神经放松,偎着滕不妄也躺上床的身躯,她吁出一口气,沉入梦乡。

  第六章

  不敢相信,一夜无梦。

  “我一定还在作梦。”钵兰带笑的捏捏面颊,会痛,不是没感觉呢。

  有感觉的是胯下,还有颈子上淤青的痛。幸好五爷不在,不用担心这样子被他瞧见,可是这一早,他去哪了?

  为了遮掩脖子明显的青紫,她穿了件高领的衣服,再三照了镜子确定没什么不妥,才卷起放在一旁的被单,看看外边无人,快步走出房门。

  洗衣房,她来过。她经常来拿五爷送洗的衣服,那些洗衣大婶今天还没来,令她松了口气。大婶们相当热情聒噪,要是让她们瞧见手里拿的被单,怕是要嚷得全天下都知晓她昨夜跟五爷……的那回事了。

  拿了夹皂,赶紧从事“毁尸灭迹”的行动。

  提供洗涤的水源自长安最大的一条河,每家大户在盖房子的初始,就将水引入自己的宅子,重要的屋舍都筑在两岸,分段取水,譬如说掏米煮食的水、饮用水、沐浴、植物灌溉、家畜水源、洗衣……这样分配下来,膝府洗衣服在水源的最下游,也是宅子最偏僻的西侧。

  咚咚咚……数颗的青栗子从树上掉下来,零星散在钵兰的脚前。

  “五言……五言……”嘻,重施故技啊,已经不管用了唷。

  有一阵子只听见风吹过枝柳沙沙沙的声音。

  钵兰放下抱在腰间的床单,把手圈成圆筒状,对着高处大喊,“五言……”

  “够了!别用那种难听的声音叫我。”露出的脸很臭,不忘孩子气的晃动树枝,摇下带尘的黄叶子。

  钵兰被飘扬的灰尘呛到,低头看去,地上还有到处蠕动的毛毛虫。

  她的惧色看进五言眼底,他马上得意了。他就不信怎么也撂不倒这个丫鬟,毛毛虫,他早该想到,

  “你下来!”钵兰绝少生气,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这次还是她最害怕的毛毛虫,她心中的火苗兹兹燃烧了。

  “你叫我下去我就下去,你算老几?”五言站在高处,下巴高高扬起,看准了她拿他没办法。

  “好,既然你喜欢上头的风景,我上去陪你。”说着,她便把裙摆撩起来塞入腰带,露出长裤,攀着高大的树枝往上爬。

  五言一怔,她玩真的呐!

  她爬得惊险环生,不是滑脚,就是手的力气不够。“啊,绣鞋掉下去了。”低头往下一看,一阵晕眩。

  他实在看不下去,她那要掉不掉的样子比掉下去更可怕,一想到她掉下去的景象,整个头皮突然发麻。“我警告你笨女人,不会爬树就给我认分点,可恶,你不能不要动吗?”他想也不想的拉住她伸长的手,将她接上自己所在的树干。

  吁。“你的力气好大。”树上的风光是这样子的啊,不用刻意就能闻到绿叶散发出的浓郁味道,整个人都为之清爽起来了,难怪他老爱待在高处。

  “你上来干什么?”五言睥睨着她。

  “我发现你常常爬得很高,所以也想上来看看树上跟地面有什么不同。”真的很不一样,地面的湿冷来到高处变得舒畅,一眼看过去,远处高高低低的楼房一目了然,要是能在这里睡觉,一定很舒服。

  “现在看过了,下去!”他是树上的大王,霸道十足。

  “我爬树的技术不错吧?我从来没爬过呢。”

  还敢说,他差点没吓得心跳出口!

  “下去!”

  “不要。”

  “不怕毛毛虫了?”

  “怕……很怕,我小时候哥哥们常抓来吓我,他们会把虫藏在任何地方,包括我的书本、被子、门把上,所以我常作恶梦,”她扳着指头数着。“蛇啦,毛毛虫,其实不只这些,只要是动物,我都不喜欢。”

  “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全部抓来吓你?”他阴鸷的说。

  “你都做过啦。”

  五言盯着她,脸上微红,被人戳破他的恶作剧毕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你想怎样?跟五爷告状?”

  “你太紧张了,”钵兰伸手把他拉下,拍拍一旁,“要说,我早就说了。”

  “就算你去告状我也不怕,五爷不会信你的!”他倔强的甩开她的手,自己坐下。

  这一坐下才看到她乱七八糟系在腰际的裙子,像被火烧着的脸再度变红。“看你像什么样子!”

  “这样方便咩。”她没整理的意思。两只脚悬空着,凉凉的空气非常流通,她舒服得不想把裙子放下来。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不像话!去……她的,他最讨厌她了,还管她是不是、像不像女人,关他屁事!

  “我们来勾勾手指头。”他也关心她呢。

  “干么?”他反应不善。

  “和好啊。”

  “呸,谁跟你吵过架!”这丫鬟爬上来跟他闲扯,就为了这个?

  钵兰傻笑。“呐,以后你要叫我钵兰姊姊喔,我年纪比你大很多,我也叫你五言弟弟好不好?”

  “你鬼扯什么?我爹……我是说五爷就我一个独生子,你想高攀啊,你的年纪当我二娘还差不多!”他口不择言的说出来,下一刻才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的话。

  “也对喔。”她有些结巴。自己的脑子简单,从来没想到这么深的地方,这样一来,嘿嘿,真的是乱七八糟了。“不然,做朋友好了。”

  这女人的脑袋究竟是什么做的?五言拿她没法子的转开头,粗声粗气地吼,“随便你,无聊!”

  “呐,打勾勾。”她伸出纤细的尾指。

  “哼!幼稚!”五言索性转过身,当她疯子不予理会。

  钵兰会心的笑着。

  他讲话的方式,暴躁的脾气都跟五爷一个样。至于坏脾气的个性下,是不是都隐藏着一分潜沉的温柔,经过这次谈话,显然没什么不一样;人家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呵……

  风声微微,树下走出一个站了很久的人。“耳钵兰,下来!”

  是五爷,听到熟到不能再熟的声音,钵兰跟五言各自有不同反应;钵兰一脸喜色,五言却是惨白的。

  “你要上来吗?”他对滕不妄招手。

  “我不是猴子!”每次,她都有办法惹火他。她忘记他是瘸了腿的人了吗?爬树?这丫头。

  “好吧,我下来了。”

  她下来的状况没有比上树好到哪,比较好的是这回多个人分担五言流了一缸子汗的负担。

  “你不能一次不乱来吗?”要是他早死,一半的责任要她负。

  才落地,滕不妄夹带火气的抱怨迎面扑来。

  “你关心我?”她很开心。

  “别在小孩子面前说这种话。”

  那就是说私下可以喽。

  “我不是小孩。”五言不敢大声抗议。

  虽然都是挨骂,滕不妄从头到尾没有看五言一眼,他双手紧紧握着,像是百般忍耐着被忽视的感觉。

  “要用饭了,还有……”滕不妄真想把钵兰抓来打屁股。“你那是什么穿着?”

  哦,她刚刚忘了把裙子放下来了。

  滕不妄看钵兰整理好,转身的同时淡淡丢下一句,“五言,你!也一起来。”

  钵兰看见本来一脸失望的五言,突然满脸绽放出炫目的光华来。

  他肯定是爱惨了五爷。

  人都走开了,至于留在地上的那团被单,只有等待有心人士的发现喽。嘻……

  * * *

  自从钵兰当了滕不妄的贴身丫鬟以后,从来不定时用膳的他,开始要求吃饭的时间要准时,送饭的任务因为“肥水不落外人田”的道理,又回到翠娘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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