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吗?”她急急的问。
他微笑,“是,他很好,要我转告姑娘不用担心。”
“宅子里面有很多人照顾他,我很放心。”
“我倒是不以为然呢。”他咕哝。就他回来几日的观察,那个家伙的脾气只有一日坏过一日。为了免除其他兄弟姊妹们继续受荼毒,大家只有同心合力把能治他的丹药找回来。
“二爷说什么?”她没听清楚。好不容易有个了解五爷现况的人出现,她什么都想问,想问他睡觉可安稳?心情可好?三餐可有正常……
“没什么,大雪的天气无聊得紧,出来溜溜。”
溜到她的家里来?
“我的时间到了,要换手了。”窗外剥啄的声音响起,一声急过一声,像是提醒他不可继续逗留。
“二爷?”
“以后有得是见面机会。”他站起来,身高几乎要顶到屋梁。
她什么都还不清楚呢,怎么要走了?
门咿呀打开,换另外一个人进来。仍是陌生的一张脸。
钵兰糊涂了。
一个又一个,有时候是一双,足足换了五、六次之多。
最后进来的人叫钵兰红了眼眶。
没有预警的,她眼泛着热,不明的水珠滚滚落下。“五……爷。”
滕不妄将她抱入怀里。
他一头一脸的霜雪,显然在屋外候了很久。
那些人故意整他,让他等了又等,他会永远记得这回事的。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他把她抱得太紧,胸口开始发疼。
“感谢这场大雪,你府中巡逻的家丁都偷懒去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唉。
“五爷……你可以放开我了。”
“不喜欢我抱你?”她又瘦了。
“你抱得我没法吸气。”
滕不妄轻哼,把手劲放轻了些,但是并不打算放开双手。
“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她瞪他。“就这样?同刚刚你那些兄弟姊妹们一样?”
“嗯。”
“你不准备带我走?”她有些恼,他花心思让那么多人来“参观”她,却没有意思带她回滕宅?
“别恼,时间还不够成熟,过几日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啊,滕宅对她来说比现在这个家还有家的感觉。她在无形中也把五爷当自家人了吗?
“别胡思乱想,我一定来接你!”他尽量克制想立刻把她带回家的冲动。该死的,为什么他要听外边那些人的话,他们一个个不都看到她被折腾得不成人形了吗?
“不用勉强,你肯来看我,我已经满足了,”他肯为了她到这种乡下地方来,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滕不妄豁然站起来。“不要说了,我今天非要把你带走,现在都说出这样的浑话了,继续住下去,迟早……”会不要我!
他深切的担起心来。
椅子一产生摩擦地板的声音,外面的人就冲进来好几个。
“我就说别让他来。”抱怨跟着人一同出琨。
“敲昏他直接带回去!”
显然他们早就计划好怎么将滕不妄带回去。
“你会死得很难看!”等他醒过来。
“是我们一大群人,又不是我出的主意……”
他们越说滕不妄的脸色越见难看。他们居然一点让他们温存的时间也不给,一定是故意的!
第十章
滕不妄所谓的几日,竟然是两个月后。
钵兰不懂为什么这次交易要她在场,场所还是她不喜欢的酒楼中。
歌女唱着靡靡之音,座上客叫好的声浪淹过歌女努力制造的情境,可令她不舒服的是一双眄着她的眼睛。
他是好看的,修长的身高,斯文可喜,可是,那眼珠就像豺狼虎视耽耽的看着她,白牙森然。她不是食物,不喜欢人家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她不喜欢,耳大、耳二却在交易告一段落说出十分不得体的话。
“峻爷,你对舍妹相当中意啊?”就差没流口水了。
“她相貌平平,身材平平,你说我对她哪一点有兴趣?”人如虎豹,言行也是毒辣。
“峻爷,我这妹妹虽然年纪大些,可有一好手艺,您跟我兄弟俩亲热,我不妨透露给您,我妹子除了有双巧手,能将破烂变黄金,还有双慧眼,对古玩玉器懂得比我俩还多,不怕您见笑,您手上这几幅画都是她的杰作呢。”为了要把钵兰推销出去,居然连自己干的无耻事情也一古脑抖出来,可见耳二没脑的程度。
耳大一听,大饼脸差点变色,他狠狠踩了耳二一脚,“你胡说什么!”
耳二搔头,“不这样说谁会要她,都一把年纪了。”
钵兰又羞又气,他们是手足,怎么不曾为她留过一点颜面?
被称为峻爷的男子像是对钵兰毫无兴趣,不着痕迹的绕着仿品问题说:“既然是宝贝,你两兄弟不把她带在身边,想把她嫁人?”
“她啊,太难驯,啊……我的意思是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就算她有好手艺,我身为长兄,总是要为她的幸福着想嘛。”耳大绞尽脑汁想把话圆回来。
“那,”峻爷拍了下椅子扶手,“你总不可能白白一个闺女送我,要多少聘金呢?”他快人快语。
钵兰越听越不对,心头逐渐冷凉,在耳大跟耳二贪婪的面孔上,她再也找不到所谓的亲情温暖。人心为什么如此不同?没有血缘关系的梅妈待她亲如子女,翠娘待她如姊妹,五爷呢,对她有情又有义,可是她的亲哥哥们……
“一百两黄金。”耳大狮子大开口。
“可。不过……”峻爷忽而诡异的一笑。“我要你俩立下字据,说从今而后跟她再无关系,一刀两断,就算在路上见着,也要当成不认识,如何?”
耳大迟疑不到一刻,“写就写!”反正他们也急着要摆脱她。
钵兰的耳朵嗡嗡作响、眼中蒙上阴翳,只能像木头人般愣着……她是他们的亲妹妹呢,出自同一个血缘,他们怎能如此?!
身体内的血液渐渐失去温度,只见耳大、耳二甚至连眼睛都不敢跟钵兰对上一眼。
画了押,笔墨淋漓,一切已成定局。
峻爷把契约吹干,折成四折放进刺云绣鸟的长袖,嘴边诡异的笑容越发明显。
“这是一百两黄金,长安源城银楼的票。”
耳大欢天喜地的收下。这下发啦!
“你们大家都是人证,都看见了喔。”峻爷转向某处,扇了扇手中的折扇,一派潇洒自然。
布帘子掀开,好几个神情各异的男人鱼贯走了出来。
“杜大人,这里所有的对话您都亲耳听见,不用爵爷我重述一遍了。”峻爷随意的抱了拳,对眼前皇帝钦点的新科状元点了点头,退至一边。
“有劳滕大人。”原来今年刚出炉的状元公不是旁人,是刚刚走马上任的杜牧之。
他推辞了朝廷大老想将他揽入内阁的好意,一心要回乡为民服务,能亲民、爱民,就算官位小如父母官,一样能做事。
他回乡的第一站,就是到滕府拜访于他有知遇恩惠的钵兰,这才知道她被亲哥哥掳回家中,于公于私,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滕不妄多日的布线因为他的出现圆满解决。
而不思悔悟的耳大还想把钵兰拉下水。“要判我们有罪?所有的字画货品都是出自她的手笔,要关我,她又怎么能脱去连带关系?”
钵兰从见到滕不妄的迷思中醒来,乍然听到耳大恩断义绝的言词,面如死灰,要不是滕不妄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只能瘫倒在地了。
耳二强作挣扎的点头。
钵兰难过的把头埋进滕不妄的胸口,希望不闻、不看,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