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精神有问题。”低沉的声音中没有嫌恶,只是平平的直述着。
来势汹汹的杀气倏地消失,照理说她应该要庆幸的,但……
“你说人话,你不是野兽?”可恶啊,害她拜了半天。
对方没有回应,不过却将手中的纸袋往她面前递。
浓郁的香味随着热气钻入了程靖的鼻尖,让她的肚皮霎时击鼓似的咕噜作响,在寂静的公园中显得特别清晰。
“吃吧。”男子简短的道。
顾不得形象,应该说落魄的她现在根本也没有任何的形象可言。
程靖一把抢过眼前的纸袋,正打算将鸡腿拿出来大快朵颐一番之际,却又硬生生的止住动作,整个人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吃吧,不用钱。”以为她的顾虑是没钱,他平淡的语气透露出些微鼓励。
“我想吃啊,可是刚刚我咬了一口,发现真的好难吃,我不敢吃没煮熟的东西。”真奇怪耶,他干么不买熟食啊?
他没听错吧!她现在是在抱怨吗?
男子的浓眉一皱,即将爆发的怒气在考量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神志有问题的女人时,又强硬的压抑了下来。
“你刚刚咬的是我的手。”他伸出被咬出几个齿印的手臂,上头还微微沁出血来。
嗄?程靖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脑袋,随即露出一副“好险”的笑容,再也没有任何迟疑的将鸡腿拿了出来狼吞虎咽,三两下就解决得只剩下骨头。
“好吃。”她满足的用手背擦过油腻的唇瓣,从来没觉得炸鸡腿这么美味过。
“幸好难吃的是你的手。”她打了个嗝,庆幸的道。
该死,要不是她神志有问题,他早就发飙了。慕可风克制住自己的脾气,转身走开。
“等等。”程靖追上前,刚刚那只鸡腿让她稍稍恢复了些许的元气,但她现在还是饿得可以。
慕可风的身影顿了顿,好像很不甘愿的转回身子。
“呃,念在你刚刚请我吃鸡腿,我就不怪你骂我神经病了。”程靖一副法外施恩的模样,“不过要是你还是觉得很过意不去的话,我就勉强答应你,让你请我吃饭赔罪。”现在好心人不多啦,她当然要把握住机会喽。
还说她不是神志有问题?慕可风真是感到啼笑皆非,这种话不是神经病才说得出口的吗?
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一头纠结成团的凌乱发丝让人分辨不出来她原本的发色是黑或是褐,而那张娇小的脸蛋则处处脏污,看得出她应该有好几天没梳洗了。
原来……她不是神志不清,而是个小乞丐。
这次慕可风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到可耻?”年纪轻轻又好手好脚的,什么不好做,却偏偏要当乞丐,不劳而获。
程靖的脸一红,生气道:“你这么小气干么?大不了我先跟你借总可以吧?”
呿,亏她以为遇到了善心人士咧。
“要借之前,先把刚刚欠我的还我才对吧。”慕可风淡淡的回应。
程靖一时语塞,无法回嘴。
慕可风嗤笑了声,随即又转过身子,继续自己的步伐。
他在嘲讽她?
没错,虽然他大半个脸几乎都被浓密的胡子给遮了住,但是她可没忽略那埋藏在胡子底下的唇角,冷冷扬起一抹充满不屑的弧度。
她承认自己刚刚的确是吃了他一只鸡腿,还企图拐他请她吃饭。
可那并不表示他就可以瞧不起她啊!
“你不要走。”程靖懊恼的追上前,扯住他的衣摆不放,“我不是白吃白喝的人,你留下姓名地址,我会把钱寄还给你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慕可风睇了眼她抓住自己的手,不客气的扯回衣摆,冷冷道:“不用了。”
“不行,我说要还就是要还。”她的倔脾气也是出了名的,要不然也不会跟父亲闹成这样。
“有这种骨气就不要利用别人的同情心行乞了。”他还是一贯的冷淡。
行乞?“我才不是乞丐呢!”程靖的腮帮子气得鼓鼓的。这个男人真是够了,一下子说她是神经病,一下子又说她是乞丐。
她看起来真的有这么惨吗?
慕可风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淡淡说了句,“是不是都跟我无关。”他没空跟她讨论这个问题。
“喂,你不要走,喂--”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程靖不甘愿的跺跺脚。
不是她自夸,想当初在美国的时候,每个人都说她像是个小公主一样优雅美丽,可从来没有人这样贬低过她。
尤其是男人看到她,没有不像蜜蜂一样绕在她身旁转啊转的大献殷勤。
每次都是她让别人望着她的背影叹息,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不但被瞧不起,还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这对她程靖来说,简直就是一大污辱。
不行,她才不要让人家这样误会她!
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程靖暗忖了半晌,抬起脚步,悄悄跟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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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这篇文章可以登吗?”冰冷的声音扬起,让原本吵杂的杂志社霎时鸦雀无声,尤其是站在慕可风面前的男子,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我在问你话!”慕可风性格的脸庞浮现淡淡的不耐。
“对不起,请问社长--呃,总编,这篇文章有哪里需要改的?”僵直身子的男子,半晌才战战兢兢的挤出话来,还差点忘记社长在工作时要求员工要叫他总编。
慕可风的眼睛倏的一眯,透过玻璃窗悄悄注视着办公室内的全社同仁马上“熟练”的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你是猪啊--”骤然扬起的怒吼声穿透社长暨总编办公室,几乎将屋顶给掀了,可怜站在他面前的男子,哪敢跟同事一样用手捂住耳朵,只好硬生生的承受这石破天惊的一吼。
“不要跟别人说你是哪间学校新闻系毕业的,连这种记者最基本的求证素养都没有,竟然只凭一面之词来写新闻报导!”慕可风边说边将列印出来的稿子丢在地上。
男子默默弯下身子将稿子捡回,早知道就不要偷懒不去采访另一个当事人,不然也不会被臭骂成这样了。
“我马上改。”
“下班前我要看到改好的报导放在桌上,否则明天你就不用来了。”慕可风恢复“冷静”道。
“是,总编。”男子哪还敢多说什么,总编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惠了,抓着稿子马上往外冲了出去。
“总编……”另一个怯怯的声音在男子冲出去之后响起。
“什么事?”慕可风埋首电脑前,连头都没抬一下。
“那个女人……”唉,他也很不想要在总编刚发完火之后就进来冒险啊。
慕可风眉头明显的拢起,“我不是说了不要理她吗?”
“可是她已经‘住’门口三天两夜了,赶也赶不走。”
“随她高兴。”慕可风松开眉头,淡淡道。
“可是……”男子为难的拉长了尾音。
“你没听清楚我的话吗?”他一向不喜欢把话说第二遍。
“她昏倒了。”这样还是不理她吗?
“什么?!”慕可风倏的站起身,大步往外头冲了出去,
只见一群人围着倒在地上的女人,接头交耳的议论纷纷。
他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总编……抛弃、狠心之类的评语。
“让开。”慕可风冷冷一喝,原本围成小圈圈的人群马上一哄而散,能闪多远是多远,谁都不敢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