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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页

 

  “小姐!”他硬着头皮进来,抱住夏侯燕,白发斑斑的头始终低着,连看都不敢看画眉一眼。

  “啊,不要抓我,我要待在这里,我要在伯母身边……啊……”小女孩挣扎着,却还是被老管家抱住,匆匆就往外走。

  吵闹声逐渐远去,两人却始终对望着。

  面对画眉眼里的指控,夏侯寅脸色铁青,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他几度张口,想要解释,却又知道,她不会再相信他了。

  燕儿的闯入,坏了他的所有布局。

  不知过了多久,僵坐在床上的画眉,才缓慢的伸手,微颤的白嫩小手,牢牢抓住竹枕。下一瞬间,她想也不想,用尽力气,抓起竹枕朝夏侯寅扔了过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不敢置信的质问,气愤的喘息着。

  夏侯寅站在原处,不闪也不躲。她扔出的竹枕,不偏不倚的打中他的胸口,才掉落在地上。

  “画眉,你听我解释。”他哑声说道。

  她什么都听不下去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

  是了,云从龙,风从虎。所以,他改姓为风。

  她早该想到的!她早该想到的!她早该想到的!

  画眉掀开被褥,径自下了床,起身就要往外走。她一心只想离开,走出这个房间、走出这座宅邸……走去哪里都好!她再也无法忍受,与这个男人共处一室。

  只是,她心有余,却力不足。

  才走了几步,她就觉得一阵虚弱,双腿软得几乎要站不住。

  夏侯寅连忙上前,伸出骨节扭曲的双手,急着要扶住她,就怕她摔着,会弄伤了自己。

  “不要碰我!”

  她却不肯领情,也不知哪来的力量,恨恨的拨开他的手,还一时收不住劲势,甚至连那顶黑纱笠帽,也一同被她扫落。

  昔日的俊朗面容,早已被毁了。他的左眼上,多了一枚眼罩,脸上还有几道狰狞的疤痕。

  内心深处,不知哪个地方,又有了针刺般的疼。

  那阵疼,让画眉更气恼,她气他,却也恼着自己。愤怒让她无法思考,甚至是口不择言。

  “你戏倒是做到全足。”她咬着唇瓣,直视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我问你,这样耍弄我,很好玩吗?”

  “你冷静点,不要动了胎气。”

  “我就算死了,都不关你的事!”她怒叫着。“夏侯寅、虎爷,或是风爷,不管你是哪一个,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她话里的果决,逼得冷静的夏侯寅竟也慌了。这一生,他没有什么是抛不下的,就除了她……

  他牢牢的拉住她,不许她离开,就怕她真要走,更怕会永远见不到她。他宁可堕入炼狱,也承受不了那样的痛苦!

  “你肚里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他涩声说道,目光如火,不惜用任何理由留下她。

  她挣扎着,却挥不开他铁箝般的紧握。

  “我的、我的,不是你的。”她不断挣扎,胸口紧得无法呼吸。“我的孩子没有爹,他的爹已经死了!”

  夏侯寅注视着她,眼里闪过一抹痛楚。

  “画眉,”他低语着。“我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她冷笑。“你打算骗我多久?”

  他回答得极快。

  “直到你肯原谅我。”

  她看着他,一语不发。

  那短暂的时间,对夏侯寅来说,有如永恒那么漫长。他等着、看着、期待着、忐忑着、渴望着,直到她再度开口。

  “天荒地老……”画眉直视着他,缓慢而清晰的宣布:“不、可、能!”论完,她奋力挣脱,掉头就走,直直走出这间屋子。

  偌大的卧房里,只剩下夏侯寅。

  他喉咙紧缩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那扭曲、留不住她的空荡双手。

  天荒地老。

  不可能。

  他疼痛不已的闭上了眼,那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深深钉入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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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画眉走出风家。

  管家早已备好轿子,在门前等着,她却坚持拒绝,径自徒步离开,不肯再接受夏侯寅做的任何安排。

  她经过了几条街,走了许久许久,才回到自家院落。莺儿正在做晚饭,没听到她进门,她走进屋里,转身欲关门却看见,夏侯寅就站在对街,无底的黑眸,静静望着她。

  她拒绝了他的安排,他却一路跟着她回来,不肯让她落单。

  既然伤她那么重,如今这些殷勤又有何用?

  画眉水眸如冰,她冷着脸,当着那个男人的面,把门重重关上。

  暮色渐浓,而后,月上柳梢头。

  屋子里头,点了烛火。

  画眉坐在烛火下,心乱如麻。有太多太多的画面,如走马灯般,一一浮现眼前。

  那些人、那些事,她原本以为自己都忘了……她多想忘了!

  偏偏,就是忘不了。

  寿宴、珍珠项链、董絮、大雪、休书。

  他的声音。

  柳氏画眉,嫁入夏侯家多年,未曾有子,故以此休离书为证,从此断绝夫妻之名,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立书人,夏侯寅。

  他说过的。

  断绝夫妻之名。

  明明是他亲口说过的。

  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那么,这一切的安排,他们在赤阳城的相遇,他对她的几番相助,又是为了什么?

  是耍弄吗?

  他费了这么多功夫,就为了耍弄她?

  那嘶哑的声音,反复萦绕耳畔。

  画眉。他说。我是不得已的。

  她在烛火下,紧紧闭上双眸,指甲陷入柔软的掌心。

  画眉。

  她为什么忘不了他说的话?

  我是不得已的。

  她的手握得更紧。

  她气恼着、愤怒着,却也知晓,这一切的纷扰都该是有缘故的。但,她却猜不出来龙去脉,更无法原谅,他竟这样对待她。

  我是不得已的。

  她的心更乱了。

  门帘被掀开,莺儿走了进来。她端详着主子的神情,考虑了一会儿,才怯怯的开口。

  “夫人,”莺儿轻唤。“外头有位老爷子,说想见您。”

  “我谁都不想见。”

  “可是……可是……可是那老爷子跪在门前,说您要是不见他,他就不起来。”莺儿为难的说,双手揪着裙子直扭。

  画眉望着烛火,心里隐约猜出,来的人是谁。

  半晌之后,她叹了一口气。“算了,让他进来。”

  “是。”

  莺儿福了福身,咚咚咚的跑出去。没一会儿,就领着一个头发花白、满面是泪的老人走了进来。

  才走进屋里,瞧见画眉,管事的身子一矮,立刻就跪了下去。

  “夫人。”他哭着叫唤。

  “我已经不是夫人了。”画眉淡淡说道。“莺儿,扶老人家起来。”

  老人虽被扶了起来,眼泪却还直掉。

  “夫人——”

  她伸手制止,不让对方再说下去。“管事,如果您这趟来,是想为他说话的话,您现在就可以走了。”她有言在先。

  管事却摇了摇头。

  “夫人,我这趟来,我并不是要为虎爷说话,只是……”他老泪纵横,却坚持要说。“只是有些事情,当时不能跟夫人坦白,所以伤了您的心,我心里实在难安。”

  画眉没有回话,只是望着烛火。

  管事擦了擦泪,慎重说道:“夫人,您听我说。虎爷跟二夫人,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她陡然站起身来,像被刺着最痛、最脆弱的那一处,脸色变得雪一般苍白。“我不听这些!”

  “夫人,您不能不听。”管事却坚持说下去。“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保全您。”

  “保全我?”

  管事点头。

  “当初,贾欣所垂涎的,不只是夏侯家,还有夫人您。”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此时不说,只怕就没机会了。“虎爷知道,贾欣权势过大,这一关难过,所以才会请二夫人一同演了戏,激您离开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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