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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页

 

  “苍不设计兵器了。”什居士说。

  “为什么?”

  什居士有口难言。“你挑别的吧,还是有很多不错的兵器啊。”

  打从长公主下令收购苍的设计,“苍”就不设计兵器了。阮罂审视悬在墙上的刀刃,忽眼睛一亮,取下其中一把短刃,刃是黑的,攀着金纹,花纹复杂,刀身铸字“樱”。

  “新的设计师?”

  什居士怔了怔,笑了,神情诡异。“是‘樱’,新设计师。”

  帘后,司徒剑沧笑了,阮罂看出其中端倪吗?他看阮罂柔白小手,抚着刀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

  阮罂问什居士:“樱的作品,卖得怎么样?”

  “因不造图腾,仅以各色抽象线条做变化,老实说,卖不好。”

  “我买了。”她抬头望什居士,慧黠一笑。“这是苍的设计。”

  司徒剑沧低下头,淡漠的脸色浮现温柔之情。忽觉得三年分别,仿佛只是昨日。她没忘记他吗?对他的感情,是否跟他对她的一样强烈?司徒剑沧忐忑了。

  “这个啊……”什居士有些紧张地,摸着光秃的头。“不,这不是苍的设计。”答应过司徒剑沧不透露他的身分,真怪了,这女子怎么看得出樱跟苍是同一人?

  “我不会认错,樱就是苍。”阮罂说。

  还有谁比她更了解师父的风格?师父心思缜密,像这种线条复杂的刀纹,是师父最擅长的。

  阮罂……司徒剑沧抽回扇子,竹帘垂落,发出声响。

  阮罂听见了,回头,看见帘后人,便怔住,无言了。

  三年不见,那对寒眸,还有能耐教她在照见的第一时间,心悸,热血沸腾。

  离开兵器店,两人并肩走在大街。

  黄昏,落叶翻飞,百姓们或呼朋引伴邀去饭馆,或赶着回家用晚膳,小贩沿街叫卖热食。这些人,看见状元郎便投注热切眼光,更好奇走在他身旁的女子,状元郎总是独来独往,今天竟和个女子走一起。有人认出阮罂,窃窃私语,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司徒剑沧懒得理会那些好奇的眼光。

  “怎么知道樱是我的设计?”他问阮罂。

  “师父从以前就这样,最擅于设计繁复的线条。”

  听完,司徒剑沧淡淡一笑。

  “为什么不继续用苍的名字?”

  “不想让不喜欢的人买我的设计。”

  阮罂瞄他一眼,表情腼腆。“那么……又为什么换成樱这个名字?”

  隐约觉得师父用这名字是有缘故的。莫非跟她有关?!这想法,令阮罂脸颊热烫,渴望理解师父的想法。

  瞥她一眼,他说:“没什么特别原因。”

  阮罂牵了牵嘴角,尽量不显出失望的样子。看吧,骂自己蠢,还以为别有深意呢!又问:“师父这一向都好吗?”

  “很好。”

  “那就好。”

  然后,一阵沉默,没话题了,可是仍并肩走,谁都没先告辞的意思。

  长街笼罩在金色夕光中,景物蒙上晕黄光彩,人声喧哗,路过的孩童追逐嬉闹,空中飘散小贩叫卖着的食物香,那是一种甜甜的面粉味。她感觉右臂的衣服,偶尔摩擦到师父的白衫,手臂皮肤感觉到来自师父身体的热气,然后,不自禁地,毛管奋起,兴奋紧张。

  阮罂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再遇见师父,呼吸乱了,心跳坪枰地。从以前到现在,旁的人她都不看在眼里,没放心上,分开的日子,让阮罂分外明白到,仍只有他,会教她慌乱。

  这种微妙的紧张感,这一种莫名的情绪,总在师父出现的时候袭击她,教她变得软弱敏感,失去主张,连声音,都紧绷得失去了自然。

  她随口说:“苍让我养着,你为什么抛弃它?”

  他微笑。“谁有能耐抛弃长翅膀的?是它想跟着你。”

  “为什么想跟着我?”

  “也许……”司徒剑沧牵了牵嘴角,玩笑道:“是我让它讨厌。”

  “你做了什么让它讨厌?”

  “我只在乎自己,并且冷血又无情。”说着,司徒剑沧看向她。看她低头,脸红并笑了。

  他眼色暗下,心头却热起来。他看出阮罂的变化,过去她美得纯真放肆,经过三年沈潜,那狂野的眉眼,收敛,她变得害羞温柔。

  阮罂偷笑,曾拿来骂师父的话,他还记得。但旋即,阮罂又凛住脸儿,感到心酸。

  她记得当时自己多难过,他们闹翻的那天晚上,她掉了多少眼泪。后来,他没预告的,就走出她世界,搬离故居,失去消息。

  找不到师父时,她奔走林间,哭了几回。真难相信,还会有这一天,能走在一起,很不容易啊!这中间过程,她不觉辛苦,坚强着。直到看见他的这时,她软弱了,真觉得这一路是好辛苦的。

  阮罂说:“我听说了师父的事。”

  “唔。”

  “恭喜你,如愿当上状元郎,还帮你父亲平反。”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去西域吗?”他轻描淡写地问。

  “当然去。”看师父一眼,阮罂说:“你给的地图,我还留着,总要派上用场吧?女大当嫁,这婚我也结过了,往后,我要过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活。”

  “这是你应得的。”

  “当初师父为了完成父亲遗愿,才没自己的梦想,而今达成了。要是我又问师父,你还是没梦想吗?”

  他觑她一眼,笑而不语。

  她望他一眼,忍不住酸溜溜道:“师父的梦想,该不会是当驸马爷吧?我听说,长公主很喜欢你。”

  他脸上笑意更深,她看了更不是滋味。

  这不是秘密。长公主热烈示爱,皇城内外,无人不晓。好几次,皇上差点下诏书,挟皇威,要订下他跟长公主的亲事。幸好长公主爱面子,坚持要他心甘情愿地爱她。

  见师父不回答,阮罂反而更急着想知道。她故意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问:“你喜欢长公主?”

  他暗了眸色,往旁边瞧。他们周遭的人,越聚越多,都在瞧他们,看样子,这样跟阮罂走一起,很引起轰动。

  顺着师父目光,阮罂也注意到了,她看见那些人或轻蔑或好奇地打量他们,甚至听见女人口吻刻薄地说——

  “那不是被高家休掉的阮罂吗?”

  “司徒先生干么跟她走在一起?”

  “看起来交情不错。”

  “不要脸,被休了不在家里躲着,还有脸出来抛头露面,跟状元勾勾搭搭的!”

  “是啊,状元郎干么和那女人走在一起?”

  阮罂笑,觑向师父。“听见了吧?以师父现在的身分,还是别跟徒儿走在一起。”

  “是啊。”他同意.“不过,我们同路。”

  “同路?我要回家,你去哪?”

  “出城,我住城外。”

  “噢,那么,不同路吧?”

  “同路。”

  “为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他面色不悦,睐她一眼。“怎么?利用完,就忘了该尽的义务。”

  “说什么啊?”阮罂笑出来了,不懂他的意思。

  “是谁说,只要教她怎么去西域,便要帮我打扫房子?”他郑重提醒:“忘记了?这是你的承诺。”

  原来……她眼色骤亮,高兴了,但嘴巴不承认。

  “你如今是状元郎,还需要我帮你打扫房子?”要要要,她最爱帮他整理屋子。她爱啊,心甘情愿哪!

  “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他故意讲得冷冰冰地,好似生气了。

  “我还以为,你早把那些可笑的约定忘记了。”阮罂低头,笑着。

  “我没当官,闲得很,你欠我的我都记着。你还是得还,在去西域前,都要来替我打扫房子。”很霸道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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