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份上?”她几乎想荒谬地笑出来。“以往的什么份?结婚不久就分居四年的份?签完离婚协议书不久发现自己怀孕的份?孩子出生后你不曾问过一声、看过一眼的份?你想要哪一份?”
章柏言被她杀得溃不成军。
“我知道我是一个糟透了的父亲,糟透了的老公。”他乏力地叹了口气。“我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自己辩解,所以如果把我戳得千疮百孔可以让你更好过一点,我无话可说。我只求求你──”章柏言握住她的双肩,深深的、深深的望进她眼底。“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已经是一个不一样的男人了,而我从来没有机会表现给你看。”
有一瞬间,赵紫绶几乎为他眼底的绝望而动摇。
不行!你忘了这个男人是个多么成功的生意人吗?谈判是他的天赋,你不欠他什么!
“不。”赵紫绶推开他的手,紧紧抱住自己。
章柏言闭了闭眼。
“那起码把那个愚蠢的禁制令撤销,戴伦有权利认识他的父亲。”他也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眼前。
若一个月两个月不能让她软化,他就花一年两年;一年两年不够,他就花五年、十年,总之他有全世界的耐性跟她拗到底。
这次他不会再轻易放弃。
“不。不。不不不不不──”她转身走到餐桌前。“我一开始就做错了。戴伦根本不应该认识你,这样他就不会知道思念的感觉。我不会再让你接近他的。”
章柏言额角的青筋突起。
“你又何必如此决绝呢?倘若我真的想见戴伦,你是挡不住我的。”他沉声道。
求求你,说好,说你愿意再见到我,让我再加入你们的生命。
我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来交换你的点头……
赵紫绶苍白地望着桌面,仿佛全世界的秘密都写在上面。
“不。”
“让戴伦来做决定如何?我们可以立刻到外面问他。如果他也说他不想再见到他的爹地了,我保证立刻离开,从此再也不来打扰你们。”
我只是要一个机会而已。起码让我试过再说。
如果你仍然无法再爱我,我会成全任何你想要的人生,但是我不能让自己变成你们生命中的陌生人!
“不。”
谁知道有一天章柏言会不会又发现自己想娶另一个若妮,又被另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追杀,又认为她和戴伦是最现成的替代品?
她无法冒任何险!
她无法再冒险相信他了!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但没有任何人可以拿她儿子的生命开玩笑,即使是共同制造这个生命的男人也一样!
“请你立刻离开,不然我要叫警察了。”她转过身,冷冷地道。
章柏言整颗心揪了起来。
她是认真的。她真的打算放弃他!
他低估了一个女人捍卫自己幼子的决心。
一阵惊慌席卷过他心中。
不!我不能忍受让这种事发生!
“你想要玩硬的吗?好,那我们就玩硬的。”他换上章氏执行长那个冷酷强硬的面具。“如果你坚持带走戴伦的话,我就请律师正式争夺他的监护权。”
求求你……只要告诉我,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你知道我不会真的伤害你,你知道的。
赵紫绶的娇容倏然惨白。
“美国的法律站在母亲这一边……”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又回来了。
“是吗?”他冷冷一笑。“从客观条件来看,我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定期赞助好几个慈善团体;我的形象好,影响力高,而且能提供戴伦最好的生活环境。反之,你只是一个没有固定收入的单亲妈妈,住在中部小镇,一辈子都脱离不了这种生活环境。任何一个法官都会明白,戴伦究竟是跟着你还是跟着我比较好。更别提我有数不尽的钱可以砸在一卡车最权威的监护权律师身上。你确定你想要赌自己的运气,跟我打这场硬仗?”
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好。然后我就会告诉你,我不是认真的,我永远不会用对付敌人的手段来对付你……
赵紫绶别开脸,按住自己的胸口。再和他站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可能会昏过去。
她不稳地走向厨房门口,努力为紧缩的肺部吸进一点空气。
“只有一个方法可以确定,不是吗?”她轻声丢下结语,“我们法庭上见。”
第十章
“OK,OK,柏特,冷静一点,先坐下来把话说清楚。你一直转来转去我都头晕了!现在是凌晨三点,我是个老人家,拜托你行行好。”爱德拉紧睡袍,忍下一个呵欠。
玄关那只暴躁的老虎跟他一起走入客厅旁的小图书室,爱德扭开灯,在书桌旁的皮椅坐下,比了个手势,邀请章柏言坐进他对面那一张。
“我的女佣回家了,只有她会操作那台见鬼的高科技咖啡机,你只能从波本酒和茶包冲的热茶中选一样。”
“波本!”
“我想茶会是一个比较好的主意。”爱德瞄一眼他阴郁的神情,摇摇头。
“她想玩硬的!你相信吗?我试着和她讲道理,但是她完全不听!”章柏言咆哮。“老天,我只是想进行五分钟心平气和的谈话而已,但是,不,她就是非把整个场面弄僵不可!”
“当然了,一定都是她的错,还会有什么?”爱德执起桌上二十四小时插着的热水壶。“啊,你的运气不错,傍晚泡的咖啡还剩一点。”
“你可以该死的不要再提那壶该死的咖啡吗?”
“能,我该死的能。”爱德立刻安抚他。“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他怒吼。
“好,我相信你冷静的时候都是这么说话的。”
“她如果坚持这么玩,我就陪她玩!我要争取戴伦的监护权。”章柏言重重捶了桌子一下。
如果爱德有权利发表意见的话,他得说,这个手握莫大权力、成功世故、动辄经手千万美金交易的年轻人,对于爱情的知识实在比小学生还不如。
“我们先从头开始。就从你早上九点飞了四个小时,横越半个美国到堪萨斯机场,又从机场开了四个小时的车去那个鸟不生蛋的梅肯镇找赵小姐开始。然后呢?”
看看时钟,这表示他在那个呛辣椒的家里待不到一个小时就回程了。依照这情形,柏特可能已创下最短时间来回中部和东岸的纪录。
“我去找她谈,还没谈几句,她就突然爆了,把我痛打一顿!好吧,我活该,可是她打完就叫我滚了,我根本连椅子都没坐到。”
“原来如此。”爱德安详地点点头。
“然后她开始说那堆我们不应该再见面,一切回到去纽泽西以前的样子对大家都是好事,还有一些类似的屁话!重点是,她不让我见戴伦!”章柏言把爱德硬塞进自己手里的咖啡杯重重顿到桌上。“她可以这么做吗?她可以不让我见戴伦吗?”
她可以不让我见她吗?
“嗯,我想想看。”爱德揉揉脖子,舒展一下筋骨。“当初你们的离婚协议书上没有约定任何跟监护权有关的条款──因为当时你们还没有小孩。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你不受任何协议的约束,戴伦的监护权目前是一块公开的骨头,两边都可以抢。坏事是,目前各州法律仍然以母亲为监护权的第一优先。”
“我可以雇一卡车律师团和她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对打!”他就不信他会输!章家人没有输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