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双手一盘,往椅背一靠,深深注视他。
“在我进行更进一步谘询之前,我要先问一句话:柏特,你确定你真的要这么做?”
“我当然要这么做!”如果得到戴伦意谓着她必须跟着一起来纽约──他肯定赵紫绶不会把儿子丢在一个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就无论如何会抢到监护权。
“好!”爱德拍了下手,全身的干劲都起来了。“监护权官司虽然不是我的专长,但我的事务所里就有一票全纽约最好的监护权律师。首先,我们必须让她的日子很难过!我估计赵小姐目前的主要财力仍然是你每个月汇给她的赡养费,目前大概有多少了?”
“我一个月付给她一万块美金,如果她从未动用过,四年来大概有六十万吧。”
“你直接汇到她的帐户里吗?”爱德精明地盯住他。
“不,我当时开了一个两人联名的帐户。”章柏言突然觉得爱德的眼光让人很不舒服。
“太好了!那表示你也有动用的权利。你明天立刻让麦特把那个帐户清空,我们先让她一穷二白,连电费都付不出来,我就不相信她还能变出什么把戏。”
“爱德,她也要生活……”
“嘿,这是二十一世纪!二十一世纪的战场就在法庭上,你不能提供弹药给你的敌人,这只是在自取灭亡。我相信你比我更明白这些交守攻防的学问。”爱德严正地训示。
“是没错……”
“其次,你们当初是在英国结婚的,回来美国之后,她曾经申请过绿卡吗?”
“我不记得曾经有移民局官员找我们访谈过。”章柏言摇摇头。“但是那不代表什么,她是戴伦的母亲,而戴伦是美国公民,她有合法居留的权利。”
“戴伦虽然是在美国出生的,但是他的母亲不是美国人,根据美国法律,赵紫绶必须在戴伦满十八岁那年才能正式取得公民权,现在顶多让她有张居留证而已。”爱德拿起桌上的备用老花眼镜,抽出一支钢笔和一张纸,开始做纪录。“我明天打个电话给移民局的朋友,对她施加一点压力,让赵小姐深深明了,我们已经正式宣战了。”
“爱德,我并不想赶她走。”他想要她留下来,这才是重点!
“柏特,你要小孩的监护权,而一场官司最快也要拖上好几个月。”爱德从老花眼镜上看他。“在这段期间,我们让她破产,移民局官员找个理由把她丢出美国,她的儿子是美国公民,我们理所当然地主张他留在美国,先交还给父亲照顾。嘿!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她甚至五年无法入境,我们随便派团军队和那个小镇律师周旋,横在眼前就是五年的好日子。五年之后,戴伦连他母亲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
“爱德……”
“柏特,你要相信我。谈到法庭攻防战,我是专才,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爱德慨然拍拍他肩膀。“你父亲临终前,我答应他一定会照顾你,而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男人,请把一切放心地交给我吧!来,我们说到哪里了?”
章柏言靠回椅背,盯着天花板,深深吐了一口气。
骤临的沉默笼罩着温暖的小图书室。
“爱德……”
“嗯?”
“我又搞砸了对不对?”章柏言烦躁地耙一下头发。
爱德把老花眼镜摘下来,钢笔放回笔座,写满鬼画符的白纸折好往旁边一推,深深注视着为情所苦的男人。
“显然是的,我亲爱的柏特。”
“我只是……”他挥了下手,叹了口气。“每次都这样,只要一和她有关的事,我永远会搞砸,就好像面前摆了从零到十的袋子,每个袋子里都有一个和她相处的方法,我永远会去选那个只有零分的。”
“噢,爱情。”爱德幽默地叹息。
“我就是没有办法很平静的面对她,尤其在她口口声声要我滚出她生命的时候。我……我气疯了!”
“你是一个不习惯输的男人。”爱德微微一笑。“但是啊,爱情这档子事最奇妙的地方,就是有时候输的人反而得到更多。”
“你早就知道了?”
“你爱她的事?嗯哼。”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这些?”
“然后错过一切乐趣?上帝禁止。”爱德充满兴味地道。“而且你比我更了解你们章家男人,你们宁可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因为旁人的一句话而停止。”
确实。
章柏言往前倾,双肘撑在自己的腿上,抱着脑袋思索。
“我必须再回去找她。”
“这一次请‘好好地’和她谈,如果她要赶你出来,你就赖在地上装死,不走就是不走,就算她报警撵你出门也不走。”老好人爱德对他摇摇手指。
“反正我有最好的律师会将我保释出去。”
“可不是吗?”爱德大言不惭地道。
章柏言抬起头,进房到现在,第一次露出笑意。
“爱德。”顿了一顿,浓黑的眉心蹙了起来。
“是的?”
“为什么紫绶和戴伦是住在那个律师朋友的家里?”他挺直腰,深深地思索。
爱德耸了耸肩。“两个多月前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要搬家。可能是房子契约到期了。”
“搬家?她要搬到哪里?”
“我没问,她也没说。赵小姐只短暂地提到,对未来有一些新的计划。”
章柏言心念电转。
当他从纽约打电话给她报平安时,她曾经说过,有些事,若不是因为他将来动了“手术”会把现在的一切都忘光,她也不会告诉他。
为什么?
为什么赵紫绶让他知道她爱他,却又不要他记得?
她还说过,纽泽西的生活像“秘密花园”,像一个遗失在记忆里的角落。
不只她,连戴伦都说过:回家之后就有很多“新朋友”。
为什么是新朋友?回到家不应该是见老朋友吗?
“她要离开了!她要带走戴伦!”章柏言霍然起身。
“我以为这就是我们今晚谈了一夜的主题。”
“不只是搬家而已!她要带戴伦回家,回台湾去!这就是她的‘原订计划’!”章柏言大踏步走向图书室门口。
所以她才会正好空出一段时间可以去纽泽西,所以她才没有直接搬往自己的新家──因为那个家远在千哩之外。
赵紫绶根本不打算再度回到他的生命!
他竟蠢到以为她会接下爱德的邀请,必然是因为对他还有情。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为什么现在才想通?”章柏言脸色铁青地回头。“然后我今天刚告诉她,我打算和她争夺戴伦的监护权──该死的!”
章柏言用力捶了门框一下。
等震惊过去,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带着戴伦离开!他瞥一下手表,还来得及吗?
她不可能在一夜之间逃离的吧?他还有时间吗?
求求祢,上帝,让我来得及补救……
“爱德,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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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抢走戴伦……”赵紫绶紧紧攀着梅兰妮的双臂。“我不能呼吸了……”
“紫绶,你冷静一点。”
“你不能让他抢走戴伦。失去戴伦,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她闭上眼深呼吸,仿佛心脏快要停摆。
一身酒气的梅兰妮努力想让自己清醒。
今天下班她和警长去城里的小酒馆喝了几杯,喝到刚刚才被好心的副警长送回家。本来打算一回到家里,立刻瘫到床上昏睡了事的──现在都凌晨三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