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老天,我需要一杯浓咖啡。”
赵紫绶立刻将她拖进厨房,乒乒乓乓地煮好一壶咖啡。
“这也太浓了!”梅兰妮喝了一口,差点喷出来。她起码放了三倍的咖啡粉!
“请你不要再谈该死的咖啡了!”赵紫绶在厨房里踱来踱去,整个人几乎被焦虑吞没。
“好吧,那个姓章的又做了什么?”梅兰妮叹了口气问。
“他昨天来到这里……”
“慢着,你是说,你让他进到我的屋子里?”梅兰妮拍了一下额头。“老天,紫绶,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从我们提出禁制令申请之后,你不应该再和他有任何接触,你为什么要让他进来呢?”
“戴伦就在草地上玩,我不想让戴伦看见我和他在门外拉拉扯扯的。”赵紫绶泫然欲泣。
“好吧。然后呢?”梅兰妮完全清醒过来,恢复精明的律师本色。
赵紫绶含着泪,把两个人的对话大致转述了一遍。
“所以现在他要跟我抢戴伦的监护权!”她抽出纸巾,擤了擤鼻子。这几天流的泪已经抵得过好几年了。
“他的目的才不是戴伦的监护权呢!他只是想藉由戴伦来控制你而已。天哪!这家伙真是集天下男人劣根性之大全!”真难相信可爱甜蜜的小戴伦是出自这男人的种!
“我该怎么办呢?”
“先见招拆招。于法你仍然是戴伦的监护人,他想从你这里抢走他,没那么容易的。”梅兰妮沉吟片刻。
“我不能冒这个险。”
“除非他能够提出足够的证据,证明你是一个不适任的母亲,否则法官不可能把监护权改判给他,而我相信整个梅肯镇的人都可以出庭做证你是个多么好的妈咪。”
“你不了解他,在章柏言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她拭开一颗滚下来的泪珠。“他有得是钱可以雇一堆律师和侦探,把我过去四年的一点一滴全挖出来,任何一点小事都可以在法庭上夸大成恐怖的罪恶!我太了解这男人了,我知道他会怎么对付和他为敌的人。”
把一个孩子从他母亲身边夺走,比硬生生剜走她的心还残忍。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得等他们真正提出诉讼之后,再看情况。现在想这些只是平白跟自己过不去而已。”梅兰妮叹了口气。
赵紫绶陡然站定,旋身面对她。“不!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能问你现在在想什么吗?”梅兰妮谨慎地看着她。
赵紫绶走到流理台前,泼水冲了下脸,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明天一早立刻带戴伦离开!我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纽约法庭待审的案件堆得跟天一样高,以章柏言的影响力,他应该三天之内就能让自己的案子插队到最前面。天知道,他说不定一回去立刻找律师,明天法庭一上班就接到案子了。”梅兰妮实际地指出,“倘若如此,你擅自带戴伦离开美国,等于犯了绑架罪。身为一个律师,我不能建议我的客户采取违法行动,否则我的执照会被取消。”
“那身为我的朋友呢?”赵紫绶轻声说。
梅兰妮的神色更谨慎。
“让我这么说吧!身为你的律师,我一定要明确地告诉你,你不能犯下绑架罪,不能逃到一个和美国没有邦交、没有引渡条款的国家。否则如果你不幸犯了这些错,在法律追诉期限之内你会立刻被捕,并且被引渡回美国受审,你明白吗?”梅兰妮深深看她一眼。
好,她顶多永远不再来美国。不,她会干脆一辈子不离开台湾。这对她一点都不是难事,反正她本来就打算回台湾定居。虽然美国的好朋友很多,以后他们可以来台湾找她,可是她不能冒一点点失去戴伦的危险。
“顶多我……”
“啊啊啊,请你不要告诉我,我什么都没听到!”梅兰妮飞快掩住耳朵。“我明天一早必须准时上班,然后我不会再知道你的行踪。但是身为你的律师,我一定要慎重建议你不要采取任何违法行动。”
“我明白。”赵紫绶张开双臂,紧紧和她抱在一起。“噢,梅兰妮……谢谢你,这些年若没有你这个朋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噢,亲爱的,这句话应该是让我来说才对。”梅兰妮抽了抽鼻子。“好了,我得去睡觉了,明天一早还得‘准时’上班呢!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我会的。如果你需要我,你知道上哪儿找我。”离开之前,她会把在台湾的联络方式贴在冰箱上。
梅兰妮叹了口气,拖着步子回到自己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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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紫绶度过了生命中最煎熬的几个小时。
她尽量不吵醒戴伦,把行李迅速打包好。幸好许多笨重的书和用品早已用海运寄回台湾,剩下的是较轻便的衣物。
她在客厅里装箱,不时盯向门口,仿佛随时会有一队警察破门而入,像逮捕狄尼托一样的逮捕她。
然后她开始笑自己疑神疑鬼。无论章柏言再如何神通广大,美国的法律执行效率也没有这么快。尽管如此,她的精神越来越紧绷。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用逃的逃出美国,而逼她逃走的那个人,会是章柏言……
她订机票的时间太仓卒,只来得及订到下午两点起飞的班机,中途必须在洛杉矶转机。直到今晚八点离境之前,她和戴伦都还待在美国领土内,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出现变数。唯有双脚踏在台湾土地的那一刻,她才能真正的安心。
早上八点,梅兰妮出门上班。离开前两个女人又抱了抱,互祝彼此幸运。
赵紫绶检查一下随身行李,确定所有的证照都在里面。
“戴伦,起床啰,我们该出发到机场了,还要坐好几个小时的车车哦!”她走进房里,亲亲儿子苹果般的睡脸。
“唔,嗯……”戴伦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他连赖床的样子都和他父亲一模一样。
铃──铃──
电话响起的那一刻,赵紫绶整个人弹起来。
老天!是电话,不是电铃!她几乎虚脱地按着胸口。没有警察会冲进来,冷静一点,赵紫绶。
“哈啰?”她软着腿,飘到客厅里接电话。
“是我,梅兰妮。”
“嗨,你忘了什么东西吗?”害她差点心脏病发作。
“没有,但是我今天一早到办公室,就接到一张纽约来的传真,是你前夫的律师发过来的。”
他们的动作这么快?赵紫绶胸口发紧。
“我不想知道他们要什么。”
“呃,我想……这封律师信的内容,你会想知道。根据信上的说法,以及传真过来的副本──章柏言正式签署一纸法律文件,放弃所有跟戴伦有关的权利。”
“什么?”赵紫绶不禁轻叫出来。
“相信我,我跟你一样错愕。他的律师说,文件正本会在第一时间请快递送过来。”梅兰妮皮椅一转。“但无论如何,紫绶,你可以不用逃走了,戴伦不会被任何人抢走的。”
“但是……为什么……”她腿一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打算收到正本之后,打电话给他的律师,问问他们在搞什么鬼,你想看看这份传真吗?我立刻传回家里。”
“好的,麻烦你。”她轻声说。
五分钟后,赵紫绶站在传真机前,将律师信和那张声明仔仔细细读过一遍。
这是真的。章柏言要将戴伦的监护权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