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想哭,管他什么张梦如,什么蜜蜜的,她就是要叶海旭啊!
“忆铃,不哭。”他轻抚着她的短发,柔声说:“要不要上厕所?”
突然冒出一句杀风景的话,她气得捶了他一下,赌气地说:“不上!”
“护士小姐交代,手术时插导尿管,可能影响正常小便,所以你九点要自己排一次尿,万一一直排不出来,还要再插导尿管。”
“我上,我上!”的确是尿意十足了。
“来,小心起来,我扶你。”
叶海旭帮她整理身上的手术衣,掩住走光的部分,挪好拖鞋,再拿起点滴药袋,小心翼翼地扶她下床。。
伍忆铃好象踩在云端,脚步虚浮,但她不怕跌倒,因为叶海旭在她身边。
老牛拖车地走到洗手间,叶海旭将点滴挂到墙上挂勾,又叮嘱说:“刚开始可能放不出来,慢慢来,别紧张,尽量尿出来……”
“你出去啦!”
伍忆铃关起门。原来当病人这么辛苦,连撒泡尿都要别人帮忙,嗯嗯,还真是尿不出来……呜呜……慢慢来呀……用力用力……
叶海旭在门外等了许久,终于听到流水声,门里门外两人都吁了一口气。
门打开,伍忆铃红着脸。“你还在?”
“这么希望我消失?”他再拿起点滴袋,笑说:“你恢复的很快。”
“不过是检查的小手术嘛!”
“不怎么小,医生拿出一个四公分的子宫内膜异位瘤,也就是巧克力囊肿。”
“我长了这种东西?”
“还有,你子宫内膜沾黏的很厉害,医生也帮你电烧好了。”
“唔。”伍忆铃的脚步变沉。“病情”出乎她意外的严重,接下来可能还有更长的治疗过程了。
回到病床,伍妈妈坐在椅子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阿铃啊,有小便了?呜呜,阿母告诉你,那个女主角被欺负得好掺喔,偶要
打电话去电视台抗议,他们不能这样安排啦,每天骗掉偶好多目屎……”
“阿母啊,你好吵,这里是病房耶!”在叶海旭的帮忙下,她躺回床上。
“阿铃,你都没在看电视,你看了也会迷上……”
“你回去我那边看啦,我可以自己起来了,不用你陪,你老人家还是要顾着身体,早睡早起,附近有国小操场,记得去慢跑五圈,明天再会啦。”
“呵!交男朋友就不要老母了?”伍妈妈也真的开始收拾东西。“有阿旭陪你,阿母就放心了,趁超市还没关门,偶要赶快去买些东西,明天阿母帮你炖一锅稀饭带来。阿旭,你们家要怎么去呀?”
“阿母,你不要叫得这么亲热!我也不用他陪。”伍忆铃拉拉妈妈的衣服,低声抗议。
“嘻嘻,阿铃,阿旭说要追你,叫偶给他机会。”伍妈妈附在她耳边说。
“阿母,他离过婚了。”伍忆铃讲得很小声。“他不合你的标准。”
“偶调查他的身家背景,他都跟偶说了。”伍妈妈感慨万千。“唉,人生海海,有缘做伙,无缘拆伙。你不知道,他冲到手术室找你的那个表情,真的是……偶也不会形容,你知道阿母的感情是很脆弱的,就被他感动了。”
“阿母,拜托你坚强一点,好吗?”
“他比史艳文好太多了,阿母再年轻三十岁,也要倒追他。”伍妈妈喜孜孜地背起大包包。“他还报给偶一支未上市的明牌,就是他投资的电子公司啦,明年一定会赚钱。”
“然后你就出卖你的女儿?”
伍忆铃忽然收声,因为她的手被握住了。
叶海旭微笑看她。“忆铃,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妈妈回去,然后再回来陪你。这点滴快打完了,我叫护士先换,你自己一个人还可以吧?”
“你不用回来了。”好矛盾的心情喔。
“你累就睡,乖乖的,我很快回来。有事按铃叫护士,急事就打我手机。”
“不会有事。”她转过热烘烘的脸。
他们离开了,她独自躺在床上,望着白花花的日光灯,护士来换点滴、量血压、测心跳,她则是满脑子的叶海旭,剪不断,理还乱。
睡吧,说了一大堆话,她也累了;也许刚刚一切都是梦,梦醒了,就没烦恼了……
伍忆铃被饱胀的尿意惊醒,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她睡在高高的帘幕里,灯光已暗,只留下头顶的夜灯;隔壁床的灯光从帘幕透射过来,那病人哼哼唧唧的,好象十分痛苦。
转头一看,叶海旭睡在身边的陪病床上。
她注视着他,他仍然穿着同样一件蓝衬衫,领带已经拿下,身上随意覆盖西装外套,看来根本没有回家洗澡休息。
他这么高大的身躯,如何蜷缩在小小的陪病床上呀?他不是刚从美国回来吗?这样来回奔波会不会很辛苦?他晚上吃得够饱?身子撑得下去吗?
她痴望着,左手摸到床边一条薄毯,那是她本来预备给妈妈睡觉用的,现在应该拿来盖他了。
毯子一抛,噗,她的技术有够准确,正好蒙上叶海旭的头脸。
“嗯--”闷闷的声音从毯子下面发出来,叶海旭拿开脸上的薄毯,看到病床上蒙着脸的罪魁祸首。
“喂,鸵鸟。”他笑着掀开她的被子。“想上厕所了,是吧?”
伍忆铃睁着大眼,忘了尴尬。“你怎么知道?”
“打点滴都是这样的,打得全身都是水,不上也不行。”他扶起她。
仍是一路扶持,上完厕所回来,伍忆铃轻声问着:“几点了?”
“两点半,睡吧。”叶海旭也躺了下来。
“隔壁怎么了?”
“剖腹生产,大概在退麻药,所以很难受。”
伍忆铃倾听着,隔壁的老公正在安慰老婆,老婆可能是痛得迷糊了,什么话也接不上,那老公又忙进忙出,大概在帮老婆按摩、擦身体吧。
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伍忆铃望向叶海旭,发现他眼睛闭起,侧躺面向她,虽然他们分睡两张床,但这种姿势实在有点暧昧。
“喂,姓叶的!”她轻声唤着。
叶海旭没有响应,原来他早已沉沉入睡,他真的累了。
她仔细瞧他,那石膏像似的脸孔还是一样好看,不再有初识时的冷淡神情,而是眉宇舒展,唇角放松,似乎早已完全抛开了他的郁闷。
熟睡的他像个大孩子,神情无忧。真好,她喜欢他这个样子!
伍忆铃忍不住发挥母爱,慢慢坐起身子,她不怕扯断点滴针头了,伸长手摊开薄被,轻柔地盖在他身上,顺手抚弄他微卷的头发。
摸了摸,压了压,扯了扯,她突然噗地笑出来;如果他们一起生小孩,是不是也生出像他一样的卷毛仔?
她心满意足地躺回病床。反正他已经回到她身边,有什么话明天再问吧。
梦中的叶海旭也绽出了微笑。
第九章
腹腔镜手术的第二天,伍忆铃开始饱受胀气之苦。为了排出体内胀气,叶海旭陪着她,在病房走廊来来回回走着。。
边走边聊,他说张梦如,说他们的过去,说美国之行;她难得安静地倾听,还不小心掉了几泡泪。
最后,她问:“我还是张梦如的替代品吗?”
“你是你,她是她,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我跟她是一种过去的感情,曾经存在那一段时空,但不是现在的心情。”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去美国找她呢?”她的语气有点委屈。
“是你叫我去的呀。”他以指头点点她微翘的嘴唇,带着微笑:“见了她,打开心结,我才能彻底忘掉她,忘掉过去,再来全心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