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不一样了。
空气不一样了,气氛不一样了,天上的白云不一样了,那茫茫的银色大地也不一样了,在安垂斯和毕宛妮眼中,一切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们就像所有热恋中的男女一样,尽情散发出彼此的爱意,在无言的凝视中传递相互间的深情,他们几乎分分秒秒都黏缠在一起,片刻都舍不得离开对方。
即便是在晚上,他也会拿出所有法国血统中的热情,极尽所能诱惑她,不让她离开他的床;她则捧着素描本乘机画下他所有最撩人的风貌,每一种性感的姿势,每一道诱人的眼神和每一分激情的片刻。
“你的身材真的好完美耶,不但比例完美,体型完美,看看那些肌肉……”她一边画,嘴里也忙着惊叹。“强劲有力但不过分发达,你究竟都做些什么运动?”
“慢跑、游泳或健身器材。”
“难怪。”
“不过现在我比较热衷床上运动,来吧,宝贝,来陪我做运动,嗯?”
“……”
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只有在她面前,在他俩独处时,他才是热情的、性感的,而且浪漫得令人脸红,一旦出现第三人,他马上又恢复原来那个保守拘谨的德国人,仿佛有个无形的开关可以让他随时切换德国血统与法国血统似的。
不久,南德的狂欢季节开始了。
于是,他们离开格林德瓦,赶场似的在南德各地的狂欢庆典上出现,在奇瓦德参加巫婆大集合,在许瓦本被鬼追着跑,在罗威纳见识丑角大跳跃的恶作剧,在琉森欣赏创意人偶的鼓号乐队……
直至三月底,他们才不得不回到弗莱堡。
“你一定要回慕尼黑吗?”毕宛泥寂寞的呢喃。
“我也不想跟你分开呀!”安垂斯依依难舍地将她紧抱在怀里。“但是我不能不回去,我必须尽快拿到学位,然后我们就可以结婚了,之后再也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了,嗯?”
“那你周末都要来看我喔!”她红着眼要求。
“我哪个周末没来看你了?”安垂斯爱怜的亲她一下。
翠宛妮很认真的想了想。“没有。”
“那就是了。”安垂斯又亲她一下。“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然后,他回到慕尼黑,每个星期,在痛苦的思念中熬过漫长的五天,再赶到弗莱堡和毕宛妮相聚度过甜蜜的周末。与以往不同的是,寒假前,他来弗莱堡都是住旅馆,而现在,他都住在她那里。
反正只要不放火烧房子,宿舍里并没有什么规则必须遵守,他们也不是头一对这么做的。
然而,偏偏就是有人特别注意他们。
“妈妈,那个德国人又来找安妮塔了!”
宿舍对面,一栋典型的德国式住宅内,一个女孩子躲在窗帘后偷看,另一个中年日籍女人闻言,也过来瞄了一下,随即走开。
“不必管她。”
“可是……”
“她母亲说过了,只要不认真,她爱跟多少男人谈情说爱都不必管她。”
“说不定她已经认真了。”
“我会注意的,一旦她认真了,我会立刻通知她母亲,然后……”
“然后那个德国男人就不能不离开安妮塔了,对不对?”
“对,除非他想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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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次甜蜜的欢聚,一回回难舍的分离,促使他们的感情指数直线往上窜升,痛苦总是刺激恋情最大的因素,直至他们届临忍耐的底线,终于,漫长的三个月过去了……
“通过了!通过了!我通过口试了!”
一见到毕宛妮,安垂斯就把她抱起来转圈子,又亲又吻,兴奋得大叫大嚷。
“等你结束这学期的课,我就带你回法兰克福见我父母,他们一定很开心!”
听到说要去见他父母,毕宛妮不禁瑟缩一下,“但……但……”她摸着自己的痘痘脸。“他们……他们……”
安垂斯停下转圈子,深情的俯视她。“放心,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老实说,他们一直担心我为何老是回避女孩子,我母亲还曾经要我大哥私下问过我,问我是不是同志。所以,不用烦恼他们会不会反对,别忘了我母亲是法国人,法国人在意的是感情,不是外表,嗯?”
毕宛妮仰着眸子凝视他片刻。
“你母亲的眼睛是紫色的?”她突然问。
安垂斯哈哈一笑。“不是。”
“咦?”
“但芬兰籍的外祖父是。”
“原来是你外祖父!”毕宛妮恍然大悟,继而俏皮的皱皱鼻子。“也就是说,我们生的孩子不一定是紫色眼睛啰?”
“很抱歉,不一定是。”安垂斯歉然道。“有可能是黑色的,遗传你;有可能是蓝色的,遗传我父亲;也有可能是绿色的,遗传我祖母,她是美国人;或有可能是银色的,遗传我曾曾祖母,她是义大利人;也……”
“请暂停!”毕宛妮听得目瞪口呆。“你究竟有多少国家的血统?”
安垂斯思索一下。“就我所知,起码有九个国家。”
“唬烂我!”毕宛妮失声道,中文。
“嗯?”
“骗人!”
安垂斯又笑了。“没骗你。”
毕宛妮眨了半晌眼睛,突发奇想。“你说有没有可能一只眼睛紫色的,一只眼睛蓝色的?有时候又变成一只眼睛绿色的,一只眼睛银色的?”
安垂斯爆笑。“你想生个怪物吗?”
毕宛妮噘起唇瓣。“人家想一下也不行吗?”
“行行行!”安垂斯爱怜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陪我回去见我父母,嗯?”
毕宛妮瞅起眼。“他们真的不会讨厌我?”
“我发誓不会!”
“……好吧。”
“顺便谈我们结婚的事?”
“好。”
几乎就在毕宛妮吐出那个“好”字的同时,贴在他们房门外偷听的女孩子马上拔脚飞奔下楼,飞奔到宿舍对面,飞奔进宅子里。
“妈妈,妈妈,他们说他们要结婚呢!”
中年日籍女人脸色微变,马上拿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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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是毕宛妮这学期最后一天的课,由于只有上午两堂,安垂斯决定一等她上完课就直接回法兰克福。但是……
“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没有了。”
“好,那走吧!”
一手各提一支旅行袋,安垂斯催促前面的毕宛妮开门,谁知她一开门就定住了脚,并惊愕地失声大叫。
“妈?”
听毕宛妮对门外那位东方籍女人的称呼,安垂斯不由颇感意外地多端详了好一会儿。
虽已不年轻,但不能否认她仍是位极为美丽的女人,高挑的身材依然如同少女般窈窕,精致的五官宛如仕女画中的优雅贵妇,然而在她那双斜挑的丹凤眼里只见得到自私刻薄的光芒,朱红的唇角冷酷的下垂,下颔高傲的往上抬,只是一瞬间,安垂斯就知道自己不喜欢这位美丽的未来岳母。
希望毕宛妮长得不像她母亲。
“你想到哪里去?”毕宛妮的母亲冷冷地问。
虽然听不懂她的中文,但安垂斯听得出她严厉质诘的语气,当即扔下旅行袋,上前把毕宛妮护入怀中,勇敢的面对未来岳母大人的怒气。
“毕夫人,我是安垂斯·汉尼威顿,很抱歉,我……”
他想解释,但毕宛妮的母亲根本不理会他那一套,半途硬截断他的话。
“你想把她带到哪里?”
“我正想带她回家见我父母。”安垂斯冷静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