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我会和您联络,讨论婚期。”
“婚期?”毕宛妮的母亲冷笑。“你想和她结婚?不,我不会让她结婚,起码在她成功成为一个举世闻名的大画家之前,我绝不允许她结婚!”
“毕夫人,婚后她可以继续在这方面努力,”安垂斯忍耐地说。“我保证绝不会阻止她,还会全力支持她。”
“那是不可能的事,艺术家绝不能踏入婚姻的坟墓里,一旦她结婚,一切就结束了!”毕宛妮的母亲冷硬而坚决的道。“看看我,我原也有机会成功,可是在那之前我就和她父亲结婚了,于是,一切就在那时候画下句点,我绝不会让她重蹈我的覆辙!”
“您或许是,但她不一定是。”
“你能确定?”
安垂斯窒了一下。“我不能,可是……”
“既然不能,就不用再多说,我绝不会允许她结婚的!”
安垂斯愤怒的咬紧牙根,手臂使力搂紧毕宛妮。
“那么,德国的家庭法规定,只要男女双方到达法定年龄,在户政局官员面前声明要求结婚,并由户政局官员载入婚姻登记簿或家庭登记簿即为合法婚姻……”
“法定年龄?”毕宛妮的母亲覆述了一次,蓦而狂笑。“你以为她几岁了?”
安垂斯怔了怔,下意识瞄一下毕宛妮,发现她的表情不太对劲。
“她刚结束二年级的课程,”他说得有点迟疑。“所以她……她……”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她是天才画家,十三岁就经过专家监定,确认了她的绘画天分,十四岁得到来德国留学的机会,”毕宛妮的母亲以嘲讽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你说她今年几岁?”
安垂斯骇然抽气,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毕宛妮的母亲笑得很得意,“没错,再过两天她才满十六岁,别以为她长得高就被骗了,青春期一开始,她就只长身高和青春痘,其他一点进步都没有。”她轻蔑地瞟一下毕宛妮平扁的胸部和臀部。“不过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艺术天分,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她成功的机会,谁也不许,否则……”
她眼神不善地眯起双眼。“你该知道,她未满十六岁,我可以告你……”
“不!”始终沉默的翠宛妮蓦而高声尖叫。“你敢告他,我发誓,从此后我再也不会画半张画!”
毕宛妮的母亲下颚绷了一下。“我是为你好。”
“好个屁!”毕宛妮口不择言的怒吼。“你是为你自己!”
毕宛妮的母亲又眯起了眼,好半晌后,她缓缓点了一下头。
“好,既然如此,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在她成年之前,你们不准再见面,也不准通信、通电话,只要你们的感情在这种情形下仍然能够继续保持下去,那么,在她成年之后,我也管不了她了!”
“可以!”毕宛妮急忙应允,再仰起脸来望定安垂斯。“安垂斯?”
安垂斯与她祈求的目光相对,知道她在担心他会被她母亲提出告诉,于是,他冷静下来了。
是的,他依然爱她,不管她几岁,无论相隔多久时光。
“可以。”
“那么……”毕宛妮的母亲一把抓住女儿。“既然你放暑假了,就跟我一起回台湾!”
“请等一下!”安垂斯脱口道。“请问毕夫人是要到法兰克福搭飞机吗?”
毕宛妮的母亲颔首。“我们要搭机到香港,再转台北。”
“可以让我送你们回去吗?”安垂斯低声下气的央求。“求你?”
毕宛妮的母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唇角抽搐一下,“那么,到香港就好?”安垂斯退而求其次的再哀求。
毕宛妮的母亲皱一下眉头,看看他,再看看女儿,又看回他,摇摇头,松手。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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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机场——
“后天是你的生日,我没办法在那天送你礼物,所以……”
安垂斯为毕宛妮戴上一条精致的钻石手链,然后将她纳入怀中紧紧拥住。
“别忘了我,宛妮,别忘了我!”
“我不会!”毕宛妮早已泣不成声。“永远永远都不会忘了你!”
安垂斯的眼眶也湿了,他扶起她的脸。“等你成年之后,我一定会去找你,届时你要立刻和我结婚,连一分钟都不要等了,嗯?”
“好!好!”毕宛妮再也忍不住大哭。
“别哭,我会心疼的!”说着,他自己也禁不住哽咽了。
“好了,好了,该上机了!”毕宛妮的母亲在一旁催促,并硬扯着毕宛妮的手臂往出境处去。
“别忘了我,宛妮,别忘了我啊!”
“不会,永远永远都不会!”
毕宛妮的身影消失在出境处后许久,安垂斯仍痴痴地站在那里,整整半个钟头后,他才失魂落魄的离开出境处,又在机场大厅呆坐了起码一个小时以上,思考齿轮始终无法做任何正常运转,脑海里只不断盘旋着他和毕宛妮相处的点点滴滴,那甜蜜的每一秒钟,那热情的每一分钟……
突然,一阵骚动惊醒了他,他茫然四顾,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然后,他想起来了,深深叹了口气,懒洋洋的起身到航空公司柜台。
“小姐,请问到法兰克福的班机还有位置吗?”
“有。”
“请帮我划个靠窗的位置,谢谢。”他回眸瞄一下,发现惊醒他的骚动仍在持续当中,“发生了什么事?”他顺口问。
“一个半钟头前起飞到台湾台北的班机出事了。”
他的脑袋空白了数秒,然后轰然爆炸,“你说什么?”他大叫。
柜台小姐被他吓了一大跳。“一……一个半钟头前起飞到台北的K786班机出事了。”
K786班机?
上帝,是她搭乘的班机!
“出什么事?”他战战兢兢地问。
“降落时不慎坠机了。”
他的呼吸几乎静止,“对不起,小姐,”他的声音在颤抖,手也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我不要到法兰克福了,我要到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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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中正机场——
“机上所有乘客全数罹难?”
安垂斯呻吟着,若非旁边有人及时扶住他,他几乎站不住脚。
“不,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他蓦而大吼。“给我出事班机的乘客名单,说不定这不是她的班机,是我记错了,对,一定是我记错了!”
但,毕宛妮确实在罹难乘客名单上,虽然他看不懂中文,但机场人员把乘客资料拿给他看,而他看得懂她在护照上所使用的德文名字,还有出生年月日,一切都符合。
是她!
是她!
“不!不!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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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机场发疯的安垂斯差点被警察带走,幸好毕宛妮的父亲及时来把他带回去。
“在香港搭机前,我太太打电话通知我去接机,当时她曾对我提起你,没想到你也来了!”
安垂斯茫然的望着毕宛妮的父亲,后者勉强勾了一下嘴角。
“我跟我太太是在德国留学时认识的,所以我们都会说德文。”
安垂斯茫然依旧,毕宛妮的父亲叹了口气。
“我先送你到饭店住,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第二天,毕宛妮的父亲带他一起去认尸,但,谁会认得那一团团焦黑变形的尸体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