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令瑟妮儿开心不已的是,阿森特地找了一片空墙,买来各种颜色的喷漆和不褪色箱头笔,两人竟然当场“涂鸦”起来了。
“安垂斯,到巷口帮我们看着,条子出现就喊我们一声!”阿森嘱咐道。
安垂斯蓦而挑高金色的眉毛,面无表情地静默好半晌后,方才慢吞吞地转身步向巷口。
如果今晚他是在警察局过夜的,他一点也不会奇怪。
幸好,直到他们涂鸦完毕为止都没有半个警察经过,全都跑去喝下午茶了吧,他想。这时的他全然没想到为这奇妙的一天画下句点的,竟是更教人惊悚的事。
“谢谢你,阿森,这真是最美妙的一天,我过得好开心呢!”
“喜欢就再来吧,不过要先通知我一声。”
两人当即交换了手机号码。
“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阿森!”
“欢迎。”
“不过,这里一点都不像传说中那样可怕呢,我以为……”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类似鞭炮声在三人耳际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玻璃碎落满地的铿锵声,好几个高头大马的黑人从他们身旁窜过去,一秒钟后,他们身边多了一个四脚朝天的大汉及一只半开的袋子,袋中的白粉散落满地。
“快趴下!”阿森急喊。
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安垂斯连忙抱住仍是一脸疑惑的瑟妮儿伏到地上去,并用自己的躯体保护性地覆盖在她身上,密集的鞭炮声开始在上空飞来飞去,骇得他们心脏瞬间停止跳动,呼吸暂时终止,瑟妮儿连眼睛也闭上了!
她开始认真思考生命与艺术孰轻孰重的问题。
不晓得过了多久,鞭炮声变得稀稀落落,她才敢悄悄睁开一条眼缝想看看情况如何,却瞧见覆在她身上的安垂斯眼神奇异的俯视着她。
她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不自觉地吞一下口水再舔舔唇瓣,安垂斯的眼睛眯了起来,盯住她的唇,目光更是蒙胧。然后,她发现两人的唇瓣愈来愈靠近……愈来愈靠近……
“没事了,你们可以起来了。”
阿森好意的通知瞬间打破安垂斯身上的魔咒,使他猝然惊醒过来,旋即狼狈地拉着瑟妮儿一起起身。
老天,他是着了什么魔,竟然想吻她?
十分钟后,两人慌慌张张跳上回市中心的地铁,暗暗庆幸逃过一劫,决定回饭店后要先灌两瓶酒来压压惊再说。
再回哈林?
呃……以后再说吧……很久很久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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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趟哈林行最大的收获是激起了瑟妮儿热火熊熊的创作欲望,翌日便吩咐亚朗帮她租下一间画室,画室里除了齐备的画具之外,只有两张椅子和一张单人床,以供画者随时可以躺下来休息。
安垂斯乘机和弟弟、妹妹联络一下公事,然后拿出两本书来看,很自然的在画室里陪伴她,全然没考虑到自己为何要陪伴她?
过了好几个钟头后,他觉得肚子饿了,这才从书里的世界回到现实中,瞄一下手表,原来早已超过午餐时间将近三个钟头了。他转眸,发现瑟妮儿仍聚精会神于绘画的世界里,于是起身走向她。
奇怪,她这副专注的模样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瑟妮儿,该用午餐了。”
毫无反应,很明显的她没听见,他只好拉高音量再讲一次。
“瑟妮儿,该用午餐了!”
但她依然没有听见,他皱眉,轻轻推她一下。
“瑟妮儿,该用午餐了!”
没听见就是没听见。
“瑟妮儿,该用午餐了!”这回,他的声音已接近大吼了,还用力推她一下。
死人也该清醒过来了!
但她是石膏像,所以清醒不过来。
安垂斯不禁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双手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把她转过来……
啪!
安垂斯愕然捂着自己的脸颊,看着瑟妮儿若无其事地又转回去挥洒她的颜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有片刻时间,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之后,头一个浮上脑海里的问题是:
不是每一个画家都如此粗暴吧?又不是宛妮……
不是……吗?
不,当然不可能是,她跟宛妮一点也不像,而且宛妮早就死了,就在十二年前那场空难中,她死了!
可是……
为何他会如此困惑、如此犹豫?明明应该是,也一直是很肯定的事,为何他会开始怀疑?
原因究竟在哪里?
想到这里,他转身走回原位坐下,开始仔细回想,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非常仔细的回想。
她为何能画出那些裸画?
她说他应该知道,但他根本不知道,他只知道唯有宛妮才可能画出那些裸画,唯有她才能……才能……
唯有她?
他疑惑地朝瑟妮儿瞥去一眼,眉头又开始皱起来,细细打了好几十个结。
她也是台湾人,她也是二十八岁,她也喜欢说小气,她也喜欢吃甜点,她的画风跟宛妮一样,她像宛妮一样老是挽着他的手臂,她对他的态度总是如此亲昵,她知道许许多多只有宛妮才知道的事。
但最重要的是,他对她的感觉。
事实上,一开始她就吸引住了他,那与宛妮相似的气质,与宛妮相似的说话口气,使他不时产生一种微妙的熟悉感,他的情绪、他的行为总是不知不觉受她牵引,老是被她要得团团转,这也应该只有宛妮才办得到……
是她吗?
会是她吗?
真是她吗?
可是宛妮已经死了呀!
不知又过了多久,瑟妮儿终于丢下画笔,伸了一个大懒腰,再回过头来对他绽开一个娇憨的笑靥,就像宛妮一样。
“好饿喔!”
“……想吃什么?”
“猪脚,双份!”
“……你吃得完吗?”
“我吃给你看!”
于是他们收好画具,一起到德国餐馆去吃猪脚,安垂斯始终沉默无语,现在才注意到瑟妮儿虽然吃相优雅,但食量极大,就跟宛妮一样,连餐后甜点也一扫而光,顺便扫掉他的份。
他浅酌一口咖啡,放下。“瑟妮儿。”
“嗯?”她仍在吃他的甜点,头也不抬。
“你还想画我的裸画?”
“当然。”
“知道我的条件?”
“做你一天妻子,你就让我画一天,做你一辈子妻子,你就让我画一辈子。”
他不由颤栗的窒息了。
是的,就是这个,他告诉宛妮的条件,一个字不差,唯一不同的是说与听的人恰好相反。
“你确定吗?确定你真的愿意这么做?”
“再确定不过!”她悄悄抬眼觑他。“今天?”
他凝视她许久、许久……
“那么我得警告你,一旦开始了,我就不会停下来。”
“那就不要停!”
第九章
这一回,他比她先醒来。
侧身屈肘撑住脑袋,安垂斯深深凝住她的睡脸,白皙细致的肌肤,娟秀的鼻,红润的唇畔挂着甜甜的笑。
幸好,她不像她母亲。
是的,他可以确定了,一个人再如何改变,做爱的基本反应绝不会有变,性感带也不会变,瑟妮儿就是她。
宛妮!
突然,微翘的睫毛一阵颤动,清灵的眼悄悄打开,她迷迷糊糊的笑了一下,然后更窝进他怀里,又阖上眼继续睡,跟十二年前一样的习惯。
“宛妮?”
“嗯?”
真的是她!
眼眶蓦然涌上一阵湿热,他不自觉地搂紧了她,紧得几乎要掐死她,但她毫不挣扎,任由他抱住她,激动得在她头发上洒下泪水,哽咽着在她耳际喃喃道:“上帝!谢谢你!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