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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嫂回头端了碗热茶过来,陪笑道。“小姐,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她顺从地接过,喝了一口,发现刘嫂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摸了摸两颊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小姐像个人──”刘嫂看了方斐然一眼,忙噤了声。

  “先生睡了吧?”他问。

  “睡了。今天情形还可以,精神不错。”敦厚的脸上露出安慰的笑。

  “你先回房睡吧,我马上就走,门会替你锁上。”他按掉吹风机开关,搀扶梁如意站起来。

  “我自己来就行了。”她打量了下状似佣人房的室内陈设,暗忖着他和宅邸主人的私交必定匪浅,竟能容许他随意出入而无微词。

  见刘嫂离开后,她表情出现一丝古怪,微?了他一眼。

  “怎么了?”他低下头看她。

  “你刚才……”她欲言又止,两手背在身后,匆匆瞥过他。“有没有看到……”她搜寻着不至于困窘的恰当字眼。

  “看到什么?鬼吗?那是刘嫂啊!”他笑拍她的颊,“你今天吓坏了。”

  “不是,就是……”她绞着手指头,咬了咬唇。“你刚才救我上来,有没有看见我的……”她还是说不出口。

  “你的?”他微眯着眼,不解问道:“你的什么?”

  “哎呀,就是我的──”她瞅着地上方才换下的湿成一团的浴衣。

  “算了!”她甩甩长发,瞪了困惑的他一眼,悻悻地走向房门。

  他重新看一遍那团湿衣,恍然大悟,急追上去拉住她,“如意,别生气,你直说不就行了,我的确是看见了。”

  “你说什么?你看见了?”她愕然。

  “是啊!”他眼珠瞟向天花板,嘴角扬起愉快的弧度,回想着那一幕。“看的时间不多,急着救你,就那么几眼,可是很难忘,形还不错,满好看的。”

  “你看到了?在哪里?”她不可思议地怒推他一把。“为什么不拿来还我?那是我新买的,花了五仟多块耶!”

  “还你?”他错愕地朝她胸前探了几秒,“你胸部不是直在你身上?我从来也没碰过啊!五仟多块?你是指──”

  “笨蛋!我的内衣啦!”她气急脱口。

  两人诡谲地看着对方,当各说各话终于碰到了交集点,她苍白的脸颊染上热辣辣的红晕,直蔓延到颈部。

  “原来你看到的是──”她捂住嘴,惊愕转成窘恨,跺了下脚后转身夺门而逃。

  他紧跟在后,满脸含着触及发的笑意。

  夜深了,他不能放肆大笑,更不能坦白的告诉前面疾步而行、羞愤不已的保守女人,他看见了,不只一点点,全都看见了。

  白色的单薄浴衣,在水的洗礼下,加上惊慌失措地挣扎,还有什么看不见的?

  两人一前一后,各自怀着迥异的思绪,踏着落叶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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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好天气,正午阳光亮丽,她没有留在办公室用餐,特地搭了两站捷运,来到“他方”咖啡馆。

  中午人不多,她一进门,很快看见了严子宽和依依在吧台内谈笑着。

  “如意,好几天没来了。”依依友善地笑着,放了杯柠样水在她面前。

  “新工作还习惯吧?”严子宽审视着微带倦意的她。

  “还好,比以前闲多了。”她懒洋洋地托着腮,看见他精神就松懈了。

  “咖啡想换口味吗?还是一样的焦糖玛琪朵?”他问。她几乎不太尝试别种咖啡,两年来连位置都固定在吧台的角落。

  “不换。”她盯着他斯文的侧脸,突然问,“阿宽,为什么取名叫‘他方’?”

  “唔?”他停下搅拌的动作沉吟会儿,道:“你也许听过,但从未想过,接触过的人生活的地方就是‘他方’。在这里,每个擦身而过、短暂停留的客人,其实彼此都是生活在他方,要了解对方就要勇敢的跨界,但通常这么做的人不多,那得要有很重要的契机。”

  “喔。”她没说什么,眼珠随着他修长干净的手指移动。

  照严子宽说的,她还真的遇上了一个彻底生活在他方的男人,不过她一点也不想跨界,在那个人彻底把她生活搞乱之前,她要好好躲个几天休养生息,以免接招不及,武功尽失。

  “太好了,我下星期要南下出差几天,可以清静多了。”她咕哝着。

  “清静?那个约翰屈伏塔让你很困扰吗?”严子宽若有所思地笑问。

  “呃……”她讪讪地、很用力地将脑海中泡汤那个画面画个大叉叉。“也还好,只是现在没心理准备,暂时不想谈感情。”

  “感情通常都是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来临的。”他意有所指地道。

  她哑然,垂下视线。

  “或许吧……”否则她心理准备了这么久,怎么严子宽毫无表示?也或许他们两个也是生活在他方,倘若如此,她何时有勇气移动她的脚步,走进他的世界?

  不知不觉中,她又想起了另一张面孔,那个张狂的男人,比任何人都还有勇气吧?

  ZZZ

  台北冬日细雨绵绵,南部却艳阳高照,但不闷滞。

  她首站先搭机到高雄,巡了几家有合约的家具商,再参观当地的家具店,细心比较并记录南北客层品味的差异,两天就这样过去了。

  她不是第一次为了公事人在异地,没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只是到了傍晚却踯躅街头,不知道怎么打发吃的──不单是没有吃伴的关系,而是吃了也索然无味。

  她中了方斐然的毒了,她竟不能怡然自得地粗食淡饭裹腹──这可不是好现象。

  为了克制味蕾的挑剔,她在便利商店买了御饭团和三明沾,在饭店对着电脑处理邮件和传真信函,直到睡前,强迫自己忘了吃这回事。

  第三天,到了嘉义,她糟糕地发现一件事──生理期提前来了。

  这是她少女期至今的一大罩门,她如临大敌地备妥止痛药在身上,走完当天的既定行程后,面色发白地回到饭店瘫在床上。

  这样也好,她全没了吃兴,不必烦恼该上哪间餐馆。

  她忍受着下腹纠扯的疼痛,再吃下颗特效止痛药,蜷成虾米状,蒙头大睡。

  第四天,抵达台中,她冒着冷汗拜访完两家特约商,意志坚强地撑回饭店,生理痛的不适达到颠蜂。她咽下两颗作用不大的止痛药,躺在床上,静待痛苦过去。

  迷迷糊糊昏睡当中,电话依稀响了无数声,她连动根指头都累,全然不予理会。

  接着是房门连声叩响,她再也不能不应门,怕饭店人员以为她出事。

  她摇摇晃晃地拖着晕眩的脑袋开了门,大束芳香扑鼻的白玫瑰映入眼帘,她半梦半醒,花香刺激着不适的肠胃让她感到反胃。

  “梁小姐,有人送花和包裹,请签收。”饭店侍应生递上签单。

  她在上头鬼画符下后,有气无力地收下不知名目的礼物,暗哑着嗓子吩咐:“别再吵我我要睡觉。”

  “小姐没事吧?”她一张脸白得似纸。

  “没事。”她“砰”地合上门,礼物及花随手甩在地毯上,继续回床上昏睡。

  这个方斐然,出了台北市还是避不开他的骚扰,除了他,还有谁会知道她下榻这家饭店?

  她运气很不好,躺下不到十分钟,电话再度响起,她懊恼地呻吟,拿起话筒劈头便骂:“我不是告诉你们服务生,我要睡觉别再吵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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