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礼物收到了吗?喜不喜欢?”
是方斐然一贯带笑的愉快嗓音!
“收到了,谢谢你,我们回台北再聊,我要睡了。”她几乎只发得出气音。
“晚上七点睡觉?”
“对,求求你别再烦我,下礼拜我再向你请罪,再见。”她将话筒拿开放在一旁,钻进被窝一动也不动。
她运气还是很不好,意识没完全泯灭,房门又惊天动地响了起来。她惊跳起,揉揉发昏的脑门,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想阻止那没有理智的敲门行动。
门半掀,一双健臂伸了进来抓住她的手,执起她的下颚,她下意识半眯眼,闪避走廊上刺眼的灯光。
“如意,你怎么了?”
她定睛一瞧,睡虫跑了一半,扶着前额,微喘着气,“你……怎么来了?”
“你没看花上附的卡片?我约了你在楼下大厅见,你挂了我的电话,手机也关了,我怕你有事,服务生说你看起来不太好。”
他搀着如纸风筝般虚弱的她坐回床上,扭开床头灯端详着她。
“拜托你,我现在邋遢得要命。”她掩住素净的脸,尴尬得无以复加。
“这有什么?难道以后你也要化着妆和我同床共枕?”他怪笑。
好家伙!三句话不离初衷,看来不使出撒手?,她永远也得不到安宁了。
她数到三,挪开手,抬起脸,伸长脖子,凑到他面前,无力地道:“你仔细看好,我在家就是这个样子,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吧?看完了如果打消了和我共结连理的念头,出去时帮我带上门,我不太舒服,想休息,失陪了。”她从没想到要牺牲形象去拒绝一个男人的追求。
他动也不动,垂视着近在眉睫的她。
她长发蓬松、凌乱地披散两肩,素白的面色有点晦暗,是失去了平日鲜明的色彩、卸下了职业女性的干练气息,但干净而无刻意修饰的清秀五官,透着反璞归真的纯然,薄而紧的肌肤几乎可以看到血管,颧骨上有两三点淡淡雀斑,天然的柳叶眉没有变,无精打采的凤眼慵懒而不再武装,她很好、很可爱,一点也没有见光死之虞,他喜欢看到这样的她,他又更接近她内在核心一点了。
他理了理她散乱的发,在她饱满的前额印上一个吻,温柔地附耳道:“这么容易就想打发我?我可没那么肤浅,我在高速公路上塞了两个钟头,你不会就这样让我打道回府吧?”
“天哪”她懊丧地捧着头,认输道:“你看我这样还能陪你大吃大喝吗?饶了我吧!”
他摸摸她额头,“没发烧啊”
她倒缩回被窝,含糊地说:“你别管我了,我没病,我每个月总是要躺上两天的,明天就好了。”
他正想再抓起她问清楚,眼角余光扫到床头柜上的一排强效止痛药丸和女性卫生用品,再看看那毫无血色的薄唇,随即猜了个大概。
他拿起躺在药丸旁边的房间钥匙卡,丢下一句,“你休息吧!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她哪还有力气和他争辩?虚弱地合上眼径自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力的臂弯重新扶起她,轻拍她的颊,“如意,起来。”
她勉力半张眼皮,看见他关切的眼神。“我跟你说了,你别烦我──”
“嘴巴张开。”他不由分说地将一碗黑糊糊的东西逼近地唇间,瞧不出什么名堂,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窜进她鼻管。
“这是什么?”她紧抿双唇,满眼敬谢不敏的惧色。
“让你好过一点的东西,不会害你的。”他见她不动,就碗啜了一口,挑眉道:“看吧,不会有问题的。”
她看着坚决的他哀叹了声蹙起眉。“方斐然,你根本不明白──”
“我明白的,我有个妹妹,从小我母亲每个月都让她喝这个。”他笃定且温柔地解释。“光吃止痛药不是好方法,你该好好保养自己。”
她僵了一下。这个男人,就这么从容自若地闯进她的私人领域,让她毫无防备地面对他,她几乎可以听到心房筑起的防卫城墙塌了一块的声音,不加紧修砌,随时会有被攻陷的危机。
然而,此刻脸也丢了,再耗下去就显得矫情,先过了这关再说。
她不再犹豫,屏住呼吸,大口大口喝下,惊讶地发觉口感温润,并不苦涩。
“这是一个老中医的独门配方,有口碑的。”他抽了张纸巾替她抹去唇角药渍。
“你真有本事,连在台中也找得到东西。”她垂首嘟囔着。
“我在这里长大的,我家人现在还住在附近。”
“唔?”她暗惊,撇开脸,顾左右而言它。“你刚才送了什么东西给我?我还没拆呢!”她伸手拿起地上的礼盒,极担心他会心血来潮,明天又拉着她去拜见他父母,那可真是有理说不清。
“没事为什么送我东西?”她随口问,顺手拆开精致的包装纸,打开盒盖。
就这么随意往里一瞧,她憔悴的凤眸圆瞠,苍白的脸庞瞬间漫起红云,直涌到颈项,她震骇得说不出话来。
他柔笑道:“喜欢吗?我目测的尺寸应该不会错。很抱歉上次害你损失了。”
盒子里是粉红、浅蓝、淡紫三件绣工精致、弧线完美、设计新颖的胸罩,她听过这个牌子,是进口的欧洲品牌,标价都要上万,算是内衣里的品牌女王。
但昂贵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怎么能送她这种东西?而且她还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他们连密友都称不上!
“方斐然你──”她抖着两手迅速盖上盒盖,窘迫到无法抬起头来。
“如意,生日快乐!”
生日?他放着台北的事不管,远道而来突袭她,就为了她的生日?
“你常送女人这种东西?”她的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
“不,就你一个。”
他答得很快,她却再也不敢贸然承接他的注视。她隐约意识到,这一抬头,她就会失去掌控局势的机会,他出的这一招,让她登时忘却了小腹的作痛。
真是该死!该死!
这个臭男人,永远都是一袭执着的黑衣,短发抹得油亮,笑脸亦庄亦邪,她未来对象的蓝图,从未有这番形貌及举措的男人出现过,她怎能让他肆无忌惮、不伤一兵一卒地攻城掠地?她的防守能力呢?
她一举掀开被单钻进去,紧紧将自己裹成一颗圆球,在防护罩里恼怒地大喊,“方斐然,我再也不出去,不出去了,你能拿我怎样?”
她能做的竟是当个缩头鸟龟;而外面的男人,除了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就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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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姐,五点三十分了。”
肋理王思莹把算了好几遍的帐目放到她桌上,看看表提醒她。
“嗯?”她从新寄到的家具目录中抬起头,不解地扬眉。
“你早上不是告诉我,六点前要提醒你提早下班的吗?”王思莹失笑道。
“啊,险些忘了,谢谢你。”她急急收拾桌面上的文件,一一归档后穿上外套边吩咐着:“有事打手机找我,我先走了。”
“待会儿有订单以及客户追加的零件图片会传进来,我怎么回复?”
从前的负责人凡事都一把抓,助理能插手的事都是极琐碎的小事,导致她一不在,王思莹几乎都不敢下任何判断及决定。她最近重心都放在盯紧业务的绩效,一时之间也没能这么快把助理训练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