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雷脚步微微一顿,但犹豫片刻后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彭峻威笑容依旧,但却神情落寞地轻骂:“倔强!”
然后他回头问呆立在门口的道姑。“婆婆想现在就走?还是吃过早饭走?”
“现在就走!”无尘道姑的声音变得急切而略显慌乱。
彭峻威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可是她的面巾将一切可能看出端倪的表情都遮盖了,他只得扬声对门口喊道:“三崽,侍候婆婆上车!”
“是!”一个年轻男子应着,从大门外进来,跳下台阶。
彭峻威回头对雁翎说:“大嫂,赶时间,我就不进去跟爹娘告别了,你代我说一声吧!娘就拜托你和二嫂了。”
雁翎点了头,道:“家里的事你放心,你们的早餐我让三崽放在车上了。路上婆婆脾气大时让着她,遇到什么麻烦事,就派人捎信来,或者传信给你大哥。”
“行,大嫂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彭峻威说着,牵马欲走。
“峻威哥哥,等等!”云霏气喘吁吁跑来,将一个包袱塞给他。“把这个带上吧。”
彭峻威接过包袱一看,是几件换洗衣裳和一些银两,不由得感激地说:“谢谢二位嫂子,半个月内,我们一定带药回来!”
五月的天气,在南方已是暑气逼人,可是在北方,尤其是长白山区,则正是凉爽之时。连日来,彭峻威一行人昼行夜宿,“夜赶路着。
这天,临近黄昏时分,他们到了天河镇,这是进山前最大的一个城镇,今夜在此歇脚,明天就要开始进入山区了。
“放开我!放开我……”
刚在客栈前停车下马,一个女子的喊声,便从前方聚集的人群中传出。
“那里怎么了?”彭峻威询问迎着他们走来的店伙计。
“是花家大少。”店伙计声音小小的说。“一见到美人,他就是那德性。”
彭峻威当即浓眉一拧。“这种事难道没人管吗?”
“唉,大爷不知。”店伙计一副无奈的样子。“花家是本镇大户,那小子是他家的独苗,生性浑恶,又仗着一身蛮力,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就连他爹都拿他没辙,我们又能如何?惹上他可没有好事!”
“什么混世魔王?真是岂有此理!”彭峻威说着,往那堆人走去。无尘道姑及三崽等人也紧跟在后。
“来吧,来吧,陪大爷玩玩……”人群中,一个高大壮实、穿着体面的男子正将一个女子压在墙上,用力拉扯着女子身上的衣服,嘴里淫秽地说着。
女子哭喊挣扎,可是她根本就不是这粗鲁男人的对手。围观的人看到花家少爷当街欺负女人,不仅不帮忙,还嘻嘻哈哈地凑热闹。
“唰!”的一响,伴随着绝望的尖叫,女子身上的褂子被扯破了。
“哈哈,果真是个大美人……”不规矩的大手正欲往衣襟口探去,可才一眨眼,他得意的笑声变成了痛苦的哀号。
“啊 他奶奶的,谁打我引是谁?!”
甩着疼痛难忍的手,他跳脚大骂,可另一只手仍不舍得放掉即将到口的嫩肉。
“放开她!”彭峻威的声音不大,但蕴含着无可低估的气势。
“你?是你打我?”花大少扭头,看到出声的彭峻威时,心里随即又羡又妒。一张口,满嘴是低俗至极的言词。“哇,天下竟有此等俊过娘儿们的公子!呵……小哥如此貌美,挨小哥的打,大哥我心甘情愿……”
可是他的话没办法说完了,因为彭峻威带鞘的剑已经点在他的嘴上。那看似轻松的一点,却令他有唇裂齿迸的感觉,花大少不得不仰头靠在墙上。
“放开她!”彭峻威再次冷冷地命令。
“放……我、我放……”花大少嘴里像含了个球似地,嘟嚷着松了手。
等他一放手,那姑娘立刻抓着衣襟,奔到彭峻威身边,寻求他的保护。
“啊,痛啊……”花大少含糊不清的呻吟,旁边有几个人挥拳屈腿,做出一副想对彭峻威动手的样子。
彭峻威冷冷一笑。“你们谁要是敢动一下,花大少的牙齿就得掉一颗!”
“别……别动!”此刻花大少的嘴早已痛得麻木,再也没了先前的神气和风流样。他哀号着,斜着眼示意他的手下不得乱动。
那些手下果然不敢再动,一个个像被点了穴似地傻立着。
见他们老实了,彭峻威手中再加一分力,寒声道:“你给我听清楚,以后你若再敢调戏女人,欺负乡邻,就小心你的狗命!”
“不、不敢!不敢!”花大少赶紧求饶,也不在乎此刻有多少人在围观。
“滚!”彭峻威把剑一收,花大少竟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彭峻威回身要走,地上的无赖却大喊道:“今日承蒙教诲,敢问公子大名?”
彭峻威转身看着他,犀利的目光令花大少胆颤心惊,可还是强撑着与他对视。
“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端,若你想报今日之仇的话,就到奉天府来找我彭峻威吧!”
彭峻威说完,在一片惊叹声中,潇洒地转身往客栈走去。
围观的人们带着赞赏的目光纷纷议论着,而花大少则带着众喽罗狼狈逃去。
“谢公子大恩!”被救的年轻女子,突然跪在彭峻威的面前。
彭峻威停住脚步,回头对她说:“举手之劳,不足为谢,姑娘起来吧。”
可是,那个姑娘非但不起来,反而用充满崇敬与仰慕的眼神看着他,恳切地说:“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为奴为婢,侍奉公子一生!”
“姑娘错了,在下不需要奴婢。”彭峻威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
“公子……”那姑娘美目中溢出了眼泪。
“回家去吧!”见她不愿起身,彭峻威脸上的笑容显得僵硬。不等她说完就用手中带鞘的剑往她胳膊下一抬,那姑娘身不由主地站了起来,而他则头也不回地进了客栈,不理会在他身后潸然泪下的女子。
无尘道姑走到那女子身边,轻声安抚了她几句,姑娘才擦着眼泪离开了。
道姑走进客栈,没看见彭峻威,只见三崽在与店掌柜说话。
她巡视了一下这间虽不大但很干净的小店,看到后面有扇开得大大的窗子,便走了过去,原来那里是客栈的后院。
彭峻威正在那里刷马,其它几个随从则说说笑笑地卸马鞍。
刚才在门口迎接他们的那个店伙计,满脸带笑地围在彭峻威身边,不停地跟他说着什么。
看着彭峻威洒脱伟岸的身躯,再想起刚才那熟悉的一幕……往事浮现,她心中陡然一痛,再次感受到他的改变。
可惜,他改变得太晚了!
她心情郁闷地转身走到另一侧的窗前,独自坐下,看着窗外夕阳的馀晖。
“婆婆因何生气?”彭峻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心中一凛,为何他总能如此准确地猜中她的心事——即使面纱已将她的所有表情遮掩。
她抬头,隔着面纱注视着他,此刻他眼里的笑容温暖明亮,一如此刻天边的夕阳。
“那可是位漂亮的姑娘呢。”她的口气里,有股令彭峻威讶然的酸味。
“那又如何?”他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身子轻松地斜倚在椅背上,打量着她,描摹着面纱后的五官。
“多好的机会啊,有个漂亮丫鬟不是很好吗?”道姑语带讥诮。
彭峻威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道姑放在桌上、十指相交的双手吸引了。那是一双有着修长手指、肌肤自嫩的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