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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我说,这世上,没有谁非得赎罪不可,就算是不得不为,那也非全然罪不可赦,因为江湖就是这个样,要入江湖就得有生死的自觉,所以说,把过错全都让一人去背负着,那本就是不对的。”左刚心疼地抚着她的发,一字一句地敲进她的心坎里,“再加上,世上也没有全然无辜之人,套句那个算命的说的,这只是因果。”

  “不是每个人都会同你这么想的……”早就已经放弃自己的蔺言,只是推开他那看似安慰的怀抱。

  “我当然知道。”左刚蛮横地将她拥回怀中,低声地在她耳畔以温柔的语调说着,“若要入江湖,那么事先就该有一双可以承担一切的肩膀,若是没有,那就别进江湖来搅和这一池浑水,因为所谓的江湖,就只有杀人与被杀而已,这道理,不是每个人在踏进江湖前就该知道的吗?”

  她抬起头,凝睇着他,“你想劝我什么?”

  “什么也不想劝,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你看不见的事。”左刚一手轻抚着她的脸庞,柔声且坚定地对她说着,“你瞧,我也杀人,这些年来我所杀之人,我恐怕也数不清,可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告诉自己,我得继续好好的活下去,若需杀人,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继续拔刀砍人。”

  “不内疚?”

  “一点也不。”他好笑地揉着她的脸庞,“所以我才说你不适合当杀手,你只能专心当个大夫。”哪有杀手会内疚的?就算她武功再高,她根本就不是吃这行饭的料。

  附在她面颊上的掌心,此刻感觉起来,无比温暖,就像是融化了冰雪的春阳一般,她无言地看着左刚一会,缓缓拉开他的手,且退出他的怀抱站离床边。

  “若你识相,日后,就别再与我有任何交集。”虽然他又蠢又怕黑,可他却也是个她不能否认的好人,因此她不希望这个可以为救他人而把性命豁出去的好人,为了她又再卷入不属于他的是非中。

  偏偏左刚就是死脑筋,“若我说,我就是想赖定你不换人呢?”

  “若我说,我会杀了你呢?”她云淡风清地反问。

  他不以为惧地挥着手,“你的心太软,就算你在杀手排行榜榜上有名,你还是杀不了我。”

  “你不珍惜你的性命吗?”

  “为了你,我可以不在乎。”他还是认为既是对的事,就该坚持下去,“哪怕你的双手早已沾满血腥也好,我还是认为,你是个值得珍惜的好姑娘。”

  站在近处的蔺言,难以理解地瞧着他矢志不移的模样,一直紧握着双拳的她,过了一会才发觉,她那每回只要一想起往事就会颤抖的双手,在他的目光下,早已不再颤抖。

  “你可以闭上嘴了。”看出他是硬撑着身子的她,在他的面色愈来愈白时,走上前动作快速地将他放好躺平。

  “似乎……”脑际一直在天旋地转的左刚,也终于不支地闭上眼,“就算我不想闭上也不行了……”

  当左刚再次昏睡过去,蔺言再诊了诊他的脉象,确定他无事后,心房里一下子被塞进了太多东西的她,徐徐踱向窗边,打开窗,仰首看着天顶上的那一弯残月。

  自她不再杀人以来,她头一回觉得,那轮总是残缺不定,怎么也无法永远圆满的月儿,它似水的光芒不再令人觉得双目刺痛,而四下的黑暗,也不再像张蜘蛛所张的细网,牢牢地网住她,令她想忘不能忘、想恨不能恨,想离开又总是停留在原地徘徊。

  仰首看着天际那弯残月微弱的光芒,她试着直视它并将它留在眼底,而这种能够让她稍微找回一点面对人生的勇气,在左刚介入了她的生命中后……

  仿佛,可以永恒。

  第七章

  被迫在病床上再多躺了两日,在蔺言规定的时间一过,马上就下床活蹦乱跳的左刚,用过午膳后,心情很好地绕去了蔺言所开的义医馆一趟,可在那他没找到看诊的人儿,只看到一堆苦候在门外却等不到大夫的病人。

  将地字十号房彻底翻过一回,也去天字一号房找过,就是找不到蔺言,很怕她出了什么事,或是天水一色已找上她,左刚连忙冲出本馆直接问当家掌柜。

  “东翁,蔺姑娘呢?”

  趁着午间生意清闲,正在整理帐簿的东翁,在他一脸慌张样跑来柜台前时,先是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一遍,而后转了转眼眸。

  “你身上的毒解了?”那个蔺言的医术没事那么好干嘛?他的毒什么时候不好解,偏挑在这时将他给治好。

  “早解了。”左刚一心只想知道她的下落,“她人呢?”

  “一扇门里也没你该办的案子?”东翁一手抚着下颔,看了同样也在栈内,却噤声不语的鞑靼和丹心一眼,又继续问别的。

  “我请病假。”左刚愈听愈觉得他在顾左右而言他。

  “嗯……”东翁沉吟了一会,再三向他确认,“你确定你真的没有别的事要做吗?”

  左刚不耐地一掌拍在柜台上,“别再敷衍我了,蔺姑娘呢?”

  “好吧。”拦不住人的东翁叹口气,“她被架走了。”就知道这只大呆熊被她给带坏了,也不过才安宁个没几日,就又准备给他闹事。

  左刚愣张着眼,“架走?”

  “晌午过后,就遭二十来人从她的义医馆里给架走了。”照那种阵仗来看,说架走也不太符实,应当说是强行被绑走才对。

  他怎么也想不出来,“是谁带走了她?”到底是谁有本事能够架走蔺言?都不想活啦?他们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物?

  “散朝侍郎大人。”东翁低首啜了口香茗,慢条斯理地报上也不打听清楚蔺言是何方神圣,就向天借胆敢架走她的短命鬼。

  在朝当官的?左刚听了心头不禁一紧。

  “理由?”该不会是那个当官的知道了蔺言的过去,手上又有她的罪证,所以才……

  东翁懒懒地以指弹着他的鼻尖,“因为你的蔺姑娘在咱们吞月城太过出名了,所以表面上,散朝侍郎大人请她过府为他家久病不愈的儿子诊上一诊。”

  “实际上呢?”左刚捂着鼻子再问。

  “实际上,是因咱们地字十号房的住户,大大影响了他旗下十来间医馆的生意。”东翁愈说愈感慨,“拜蔺言所赐,打她的义医馆开馆治病以来,那十来间医馆几乎都快没生意做了。”眼下吞月城的病号几乎都往蔺言的义医馆跑,而在她吸引了大票病号之馀,也打响了他这间客栈的名号,同时也让他的生意比往常好上三倍……啧,他到底该不该感谢那尊烧银票的?

  心头慌得紧的左刚,在闷不吭声了一会后,犹豫地拉长了音调。

  “在被人架走前,蔺姑娘她……有没有抵抗?”她该不会在别人面前动手了吧?

  “还抵抗个什么咧。”演戏演得炉火纯青的东翁随即赏他一记大白眼,“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娇弱姑娘家,哪可能敌得过二十来个大汉?你是在期待她什么?”那个姓蔺的哪可能那么笨?自天牢逃出去的那三颗人头,她都能拿得连天水一色都不知情了,她哪可能会让其他人知道她的底细?

  这个东翁……究竟是在装傻还是真不知情?左刚瞧了瞧他若是刻意起,那就绝不会让人看出半点破绽的脸庞,而后深深吐了口气。

  “那,她愿去吗?”

  “你这呆子脑听不懂人话是不?”东翁抄起纸扇朝他又不太灵光的脑袋上一敲,“就是因为不愿去才会被架走,明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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