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计划整修房屋外观吗?”
“只增建一处楼梯以符合安全规定,至于房屋外观,也将油漆成原始的颜色。换言之,当我悬挂‘哈町之家’的招牌,认识它多年的人将会发现它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康洛妮立即吞下诱饵。“哈町之家?”
“我计划保留原名,毕竟这名字具有里程碑一般的意义。不便随意更改,不是吗?”
五分钟后,梅琪手持许可证和瑞克一起走出会议室。
他们直走到郡政府外面才大声欢呼。她欣然而笑,他则低吼地一把抱起她,转了好几圈。
“好个女人,你把他们制伏了!你怎会如此迅速便收集了这么多资料佐证?”
她哈哈大笑。“呃,你叫我要呈现事实。”
他放下她,微笑地俯视她的脸。“事实!梅琪,你太棒了!”
“是吗?”她咯咯笑,感觉双膝开始发软。“噢,瑞克,我刚刚好害怕。”
“但是你看来就像川普在纽约展示另一幢新大楼,也像艾柯卡介绍新车型一样满怀自信。”
“真的吗?”她难以置信地问。
“你应该看看自己的表现。”
“我必须坐一下,我两脚发软。”她靠着大门旁边的水泥墙,一手压在小腹上。
“你根本不须担心,梅琪,你知道有多少人曾经去申请许可证,却对他们将经营的事业一无所知吗?和你比起来真有天壤之别。梅琪,事实上你根本不需要我的推荐。”
“但是我很高兴你来了,每当我转身看见你的笑容,我……”她阻止自己。“我很高兴你来帮我庆祝。”
“我也是,”他伸出手。“恭喜你,梅琪,我的女孩。”
他捏捏她的手,握住好半晌。刚刚脱口而出的昵称像是往日的回音。他们四目交换。她只觉得让他握住手的感觉真好。
但是她聪明地缩了回来。
“现在你可是旅店老板了。”他说。
“我觉得像天方夜谭般难以相信。”
“相信它。”
她转身仰望星空。“哇!”她深呼吸。
“刚刚你有没有看见康洛妮的表情?”
“我才不敢呢!”
“我可看见她惊讶得合不拢嘴。”他笑呵呵地仰望夜空点点繁星。“哈町之家,家庭式旅馆,”他沉思道。“我已经能看见它耸立在山坡上。”
“想不想亲临现场参观?”梅琪兴奋地脱口问道。
“现在吗?”
“嗯,我现在一定得去看看,要不要一起去?”
“当然,我正等你开口呢。”
她边走边说:“我要经营你今生仅见最高级的旅馆,一切采用古董家具和刺绣床单。等着瞧吧!”
他哈哈笑。“梅琪,慢慢走,走这么快小心跌断颈子。”
“不可能,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回镇途中,她一路絮絮叨叨地计划所有的细节,包括洗衣机放哪里等等。到达后,他将卡车停在墙边,随她走进大门。
“站在这里,我去开灯。”
瑞克听见咔的一声,但四周仍一片黑暗。“噢,见鬼!一定是保险丝断了,等一下,我去开另一盏灯。”半晌后他听至砰的一声。“噢!”
“梅琪,你还好吗?”
“只是有点瘀伤而已。”更多的开关声。“噢,可恶,看来没电。”
“我车里有手电筒,等一会儿,我去拿。”
片刻之后,他的手电筒照到梅琪的身形,她身着鞣皮夹克和高跟鞋,站在锯木架旁边,脚边有一截断裂的木条,看起来很不协调。
他们伫立在黑暗的屋里,只有一线暗淡的手电筒灯光照亮脸庞,一如多年前他们并肩等待晨曦。
瑞克心想,自己实在不应该来。
梅琪暗忖,自己最好快离开。
“来吧,我们参观参观。”
他将手电筒递给她。“带路吧!”
她一路领他参观厨房、佣人房、小浴室、大厅、音乐室、餐厅、楼梯、三间客房和将改装成逃生门和浴室的第四间客房。
“我把最好的留待最后,”梅琪领他走进一间房间。“这就有眺望台的主卧室!”她以手电筒照射四周,然后推开通向望台的门。“看,这就是眺望台,可爱吧!白天时,海湾小舟和千帆岛影尽收眼底。”
“我多次由船上遥望这里,心想它一定能看见大好的风景。”
“这是最好的房间,我本想留着自用,但是后来我了解自己应该使用楼下的佣人房,有单独的浴室和小客厅,离厨房又近。所以我决定将这里改成蜜月套房。”她走回室内。“将来这里要有一张铜床和一些蕾丝枕头,或许那边放一座大衣柜,那边是穿衣镜,窗户加白色蕾丝窗帘,使风景若隐若现。此外当然要重新磨亮所有的硬木地板和家具。嗯,你认为呢?”
“我认为今年冬天你会相当忙。”
她笑了。“我不但不介意,还非常期待。”
“此外,”他一瞥手表。“我该送你回家了。免得你母亲唠唠叨叨。”
“或许她已经在家等着教训我,仿佛我还未成年一样。”
“嗯,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
他们一起下楼。“我无法想象你妈和我妈一样。”
“她不常唠叨,但是偶尔会抱怨南茜常常出差对婚姻不好。”他们走下楼梯,瑞克又补充一句:“问题出在我也有同感。”
梅琪闻言有些迟疑。瑞克首度暗示他的婚姻有些不如意,梅琪只能搜索枯肠寻找合宜的话。
“对不起,梅琪,忘了我刚刚说的话。”
“不……没关系,瑞克,我只是一时无言以对。”
“我真的爱南茜,但自从迁回这里,我们的关系开始疏远起来。她一周工作五天,周末我又得上船。她讨厌船而我厌恶她的工作,这是我们必须解决的问题。”
“婚姻总有不如意的地方。”
“你的呢?”
“当然不例外。”
“我可以问是什么吗?”
“他嗜赌,最后因此而丧生,那架飞机正是载运旅客前往赌城雷诺的专机,他每年都去。”
“而你从来不去?”
“我只去过一次就没兴趣,但又不能禁止他前往。他向来为此而存一笔钱,并且辩称他的赌从来不曾影响家计,可是我总认为那笔钱可以用来一起环游世界,或是……”
沉默笼罩着他们,两人近得足以触及对方,最后梅琪颤巍巍地吸口气。“我爱他,”她低语。“我们的生活里应有尽有。旅游、帆船、乡村俱乐部。如果他没踏上那班飞机,今天我们还在一起享受生命。而今他死了,我却依然对他愤怒不已,那种罪恶感是你无法想象的。“
瑞克伸手捏捏她的手臂。“对不起,梅琪,我不是有意勾起不愉快的回忆。”
她退开一步,他明白她正暗中拭去眼泪。“没关系,心理治疗使我明白这种反应很正常,或许正如你气南茜一样。”
“怒气和罪恶感在我心中交杂,因为我知道她热爱那份工作而且十分胜任。但是我仍不平衡,尤其周末我们本可以在一起,她却忙着处理销售报告。”他叹口气,颓丧地说:“噢,总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再次笼罩的沉默中,弥漫着一股特异的亲密。
“梅琪,以前我没和任何人谈过这些话。”他承认道。
“除了失亲情感支持团体以外,我也没向任何人提起。”
“我真会选时间——对不起,我破坏了你原有的快乐和兴奋的情绪。”
“噢,瑞克,别说傻话。朋友是做什么用的?而且我还是觉得快乐和兴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