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凛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才又开口。
“你呢?”
“嗯?”
她茫然的轻眨眼儿。
“这些日子以来,我是不是也让你累着了?”他轻声问着,注视着她,嗓音低沈而沙哑。
她羞红了脸,摇了摇头。
他故意又逗问。
“真的吗?”
她急了。
“你不信我?”
“信你,当然信你。我怎会不信你?”金凛哄着,双臂环抱着她,将她贴放在心口。“原谅我,我急着想宠你、疼你,有时却又不知节制,总怕会再伤着你,或因此让你累着。”
低沈的嗓音,震动了他的胸膛,也震动了她的耳膜。紧靠在他胸前,听着他一字一句说着这些话,就像是听见他的心声,她的胸口暖暖的,感动得无法言语。
她贴着这强壮的男人,脸色娇红,依偎了好一会儿,才又想起,自个儿的手里,还揣了个包袱。
“我险些要忘了。”她低语。
“什么?”
她笑而不答,反倒离开他的怀抱,退后几步,在他的注视下解开包袱,抖开一件男用的衣衫。
“我替你做了件衣裳。”她轻声说道,神情有些羞涩。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抬头望着他。“让我替你穿上吧!”
金凛站起身来,看着她走来,替他套入双袖,披上衣衫。他的高大,让娇小的她伺候穿衣时,格外的吃力。
她不肯放弃,动作虽然笨拙生疏,却是那么专心而坚定。
“先前的衣裳,都是小珠偷偷张罗来的旧衣,只能暂时将就,但总没有一件合身。”她轻声说道,柔软的双手,替他翻好领子,在领口的绣纹上,轻划了一圈,像是一个最柔软的圈套。
“这件衣裳,是你亲手做的?”他看着那合身的剪裁、精细的绣纹,诧异不已。
幽兰点了点头,再取来衣带,替他仔细系妥,接着翻好袖口,精致的绣纹,仿佛围绕了他的手腕。
“我知道你的身形。”她说着,脸儿微红。“而且,我不要你穿着别人裁缝的衣裳……”她的声音愈来愈小,到最后已几不可闻。
金凛伸出手,捏着她小巧的下颚,抬起她的头来,灼亮的黑眸深深的望着她。
“那么,往后,我就只穿你做的衣裳。”他许诺着,洞悉了她的细腻心思。只有妻子,才有为丈夫裁制衣裳的权利。
幽兰羞怯的低下头,正好看见金凛脱下食指上,一枚色泽黝暗的戒指,慎重的搁进她的掌心。
戒指比她想像中还要沉重。触手冰凉,像是某种金属。
“这是我从不离身的戒指。”他握起她的掌心,吻了吻她的发,语气之中,有着亲昵的氛团。“那个雨夜里,我就该给你了。”
粉嫩的双颠,因他的话,变得又烫又红。她咬了咬唇,羞窘得全身不自在,笨拙的想转移话题。
幽兰摊开掌心,端详着那枚戒指。
戒指看来很古老,戒面上有着奇异的图样。
“这是什么?”她伸出手,好奇的摩擦着戒面上的图样,感觉到冰凉的金属,被刻割出的线条。
“鹰眼。”
她眨了眨眼,再仔细看着,这才看出,戒面上所刻的,是一只眼。她直觉的猜想,这并不是普通的戒指,甚至还有着某种超乎寻常的意义。
“瞳眼,代表我所统领的部族。”金凛轻声解释。
那枚戒指,是族长代代相传,代表身分的信物。成为族长后,就得随身携带,不得离身,除非——
除非族长决定,某个女子将成为他的妻子,才会脱下戒指,交给对方,代表着分享权利与义务。
金凛明白,他们之间还有着不少难题。
从幽兰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他早已猜出,她该是南国富豪的掌上明珠。而南北两国,相互仇恨已久,通婚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
而他,却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要达到目的的男人。
在他心中,幽兰已是他未过门的妻,这一生一世,他是非她不娶了。即便是南北两国的隔阂,也不能阻挡他的决心,不论用什么办法,他都要迎娶幽兰,跨过沈星江,回到北国、回到他所统领的领地。
“兰儿,为我收下这枚戒指。”他捧着她的脸儿,无比慎重的说道。“收下这枚戒指后,就代表你是我的妻了。”
她深吸一口气,虽然震撼,却没转开视线。
“告诉我,兰儿。你愿意吗?”
黑眸里的专注、炙热,深深撼动了她,而他的问话,更让她心头大乱。愕然、惊喜、胆怯,纷纷乱乱的情绪,让她喘息着,更让她眼眶发热,几乎要流下泪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她的神魂,正用尽全力在呼喊着,那个答案明确得像是要刻印进她的魂魄了。
四周有半晌寂静。
金凛望着她,无声的等待着。只有他紧绷的身躯跟黑眸里的火焰,透露出他的真实情绪。
他生来就是个战士,最优秀的战士。即使面对无数敌军、最血腥的追杀、最绝望的困境,他也能保持冷静,从未有过丝毫的不安或恐惧。
然而,眼前这个小女人,却能让他忐忑不己。
她对他的力量,是那么的强大,强大到他几乎无法置信。他注视着她、等待着她开口,心跳剧烈得几乎要撞疼他的胸膛。
在最漫长的短暂之后,幽尔终于开口。
“我愿意。”她哑声说道,眼里泪花闪烁。
瞬间,他像是赢得了整个世界。
金凛伸出手,用强健的双管,将她深深的、紧紧的抱入怀中。而后,他慎重的、虔诚的、无比温柔的,在她的唇上烙下一吻。
一个如同誓言的吻。
黑暗环伺,而他们的眼中却只有彼此。他们紧拥着对方,低语着、亲吻着、共同希冀着往后的美好。
就连金凛也没有察觉,在黑暗的最深处,有一双眼睛,迸射出骇人的恨意,静静的凝望着他们。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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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是关靖的生辰。
厨房里照着指示,没有大肆铺张,端进楼阁的,仍是清爽可口的清淡菜肴,跟往日相比,只是桌上多了双筷子、多个碗。
幽兰醒得较迟,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时分。
她掀开垂帘,走下床来,却瞧见推开门、端着水盆预备伺候她梳洗的,并不是小珠,而是另一个丫鬟。
“小珠呢?”她问道。近十年来,都是小珠伺候她,今天这情形,可还是第一次。
丫鬟捧着水盆,恭敬的上前,替她拧好毛巾。“一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总管还说,等她回来时,要好好罚她呢!”
“等她回来,先带她来我这儿。”听见情同姊妹的丫鬟,待会儿就要挨骂了,幽兰赶忙“抢救”。
总管虽然赏罚分明,但看在她的面子上,就算要罚小珠,也应该不会罚得太重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梳洗,又在丫鬟的服侍下,穿妥了衣裳。
而后,幽兰遣退丫鬟,从梳妆台上,取下一个精致的锦盒。她打开锦盒,拿出里头的物件,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放心的搁回去。
正午时分,丫鬟们捧着午膳,进了花厅,在桌上摆置妥当,接着又轻巧的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关靖到了。
“哥!”幽兰唤着,盈盈起身。
关靖连忙阻止。
“坐下、坐下,自家人哪来这么多礼数?”他换了件长袍,却还是不染半点尘埃的白衫,看来跟昨日的装扮,并没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