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小店”收留了被主人遗弃的小书僮,他从此在秋梧镇落下了根。而“小店”的掌柜打那之后便很少在人前露面,据说他当日受了不小的惊吓,生了一场不小的病,一直缠绵病榻半个月之久。
人,总是善忘的,渐渐的镇上的人对那日发生在“小店”的江湖械斗也慢慢淡忘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小店”伙计三木领取了自己的工钱,背着一只简单的行囊离开了秋梧镇。而在他离开一个时辰之后,从“小店”的后门走出一位荆钗布裙的少女。
越是普通的人往往最容易被人所忽略,所以没有人去注意到这名少女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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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便有天下武学出少林之说,所以江湖人无不对之肃然起敬。
“温施主,这边请。”灰衣知客僧口气非常恭敬,将一位锦衣公子迎进了庙门。
锦衣华服、面若冠玉、身姿挺拔的锦衣女子,唯一与他那卓尔不群的气质有所出入的是他咬在嘴里的那枝带露荷花,让他在不经意间染上了几许放荡不羁。
走马看花的走过庄严肃穆的庙宇殿堂,最后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停下脚步。
“就是这儿?”他扬眉,有些质疑。
“本门住持让弟子领施主到的地方确实是这里。”
“那你走吧!”温学尔嘴角诡异的微扬,笑咪咪的目送知客僧离开。
院门上的红漆有些斑驳,但还不至于陈旧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他盯着那扇门像是有一生一世那么久,却迟迟没有上前去敲门。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在经历了多年被人恶整的洗礼后,他绝对有小心谨慎的理由。沈七巧的话,通常说出口都必须要打个对半才行,而这一次,他不确定对半究竟够不够。
表面看来越简单的事,最后证明往往越不简单,眼前的这扇门看似平常,说不定大有玄机,他凤目眯了又眯,然后足尖一点直接翻墙入内。
一片银针迎面飞来,他急忙闪躲,于空中一个鹞子翻身顺势拔起。
但百年古树的浓密枝叶间又疾射出两截巨木,来势汹汹,情况十分凶险。
腾飞在空中无处借力,他急中生智,手中荷花飞掷而出,身形如电,足尖在荷上轻点,再次腾空而起,巨木自脚下飞过相撞坠地,发出砰然大响。
还来?脚步尚未站稳,一张大网已从天而降,这让行走江湖如平地的温学尔也不由得大惊失色,这样的连环机关,还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啊。
宛若疾风中一片枯叶般飞旋而舞,安然的旋出大网的笼罩之地,额际之上已然沁出一层薄汗,这回显然小师妹玩得更高竿了,功夫要是稍弱恐怕非死即伤。
紧蹙着双眉朝四下张望,这边动静如此之大,里面的人总不会一点儿都没听到吧?可是,人呢?
“温少爷!”一声惊呼从空中响起,下一刻便听到一声惨叫。
电光石火间,温学尔已将人从大树之上揪了下来,毫不客气的摔到地上,恶狠狠的瞪着他,“三木——好久不见——”真是字字从牙缝里往外挤啊。
三木苦着脸,“不如不见呐。”
“机关是你操纵的?”
瞄着温学尔极度不友善的目光,三木期期艾艾了半天,才说:“这是少爷设计的,我只是负责查看是谁不长眼误闯机关。”
眼见某人的俊脸马上就要大变色,三木急忙补上一句,“您从正门进来就不会触动机关了,谁知道您有门不走要翻墙……”声音中断在温学尔阴狠的瞪视之下,他害怕的咽了口唾沫。
“她呢?”还没正式嫁给他,就要谋杀亲夫啊,她可真狠!
“少爷在后院。”三木明智的没有把主子正在干什么讲出来,当务之急是小命要紧啊。
后院比前院要荒凉得多,也显得诡异的多,就算此时从旁边冒出个鬼来都不足为奇。即使荒凉,但是地面倒还干净,整洁的青石小径与两边无人修剪的蓬蒿居然有种相得益彰的和谐感。
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流泄下来,落在半跪于树下的人身上,长发有些凌乱的束在头顶,连她身上的衣服都显得有些脏污堪,可是她却像毫无所觉般专注于面前那一只木轮。
轻轻的、慢慢的接近,他不想打扰她的专注。
距离她还有三丈之地时,突然间暗器铺天盖地的涌来,就像蝗虫过境般恐怖。
“三——木——”咬牙切齿的叫声响彻云霄,他居然敢在背地里掷刀子,这回要是饶了他才有鬼。
忙碌的人影骤然停顿下来,如同定格一般,慢慢的回过头看到来者时,眸中划过一抹惊讶,但更多的是温学尔不能理解的东西。
“他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在看清她消瘦的面容时,温学尔有种想杀人的冲动,目标的不二人选就是一名叫三木的书僮。
唐平平缓缓的眨了眨眼,似乎仍处在震惊中。
他很想靠过去,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他才明白小师妹临别之时那记吊诡的目光所为何来。在唐平平所擅长的领域中,她是最致命的那朵罂粟花,与以前的差别只在于那朵花是否是绽放的。
如今,那花开得正旺……
“你没事吧?”所有的情绪到最后,只转化成了这一句话。
温学尔却在这简单平实的问话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甜蜜,她是在乎他的。
“没事,幸好这些暗器只是树枝而已。”聿好啊。
“这原是防止三木来捣乱才弄出来的,当不得真的。”她轻描淡写的说着,他却听得惊心动魄。
他很想一笑置之,但他发现这太难为自己的脸了,只好挤出一抹苦笑虚应着。
第八章
“暮鼓晨钟的出家人生活是不是很惬意?”
唐平平抿抿唇,看他那一脸乌云密布的模样,她要是回答“是”的话,搞不好他马上就会发飙。不过,在寺中的这段日子确实是过得满舒服的。
思量再三,她拣择了一个恰当的词语说:“还好。”
温学尔不禁瞪大眼,她可真会小心措词啊,让他想借题发挥都无处着力。
“你打算出家?”问得有些闷,更有些怨怼之意。
“这里是少林寺。”她提醒他,她就算真要出家,也得找座庵堂才合适。
说的也是,少林寺出家的都是男人,但她是个姑娘家。对,目光盯着她身上的男装,就是这一成不变的男装在作祟,让他不时就会神经错乱一下。
“喝茶。”
看着她亲手递到自己手边的茶,他再多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爱上女人的男人总是会被心爱的女人吃得死死的,可却甘之如饴。
她住的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他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看着她就着三木打来的清水洗了把脸,再顺手梳理着凌乱的长发。
“你刚才在忙什么?”
“嗯,我答应帮圆真大师在藏经阁内安置一组机关。”她有些漫不经心的说。
想到刚才自己所经历的凶险,温学尔心头一凛,“像院子里的那些吗?”
唐平平笑了笑,用方巾束住长发,摇了摇头,“要对付江湖上的顶尖高手,那些机关还不够看。”
“我也是高手。”
“所以你有惊无险。”
听她这样一说,他的心就舒服多了。
“为什么你只把行踪告诉我小师妹,却不肯对我明言?”对于这一点他始终无法释怀,尤其还得对某人千请求万拜托才能得到她的消息后,心情更是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