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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页

 

  她泪眼汪汪地瞅住他。“不要再那样糟蹋你自己的身子了好不好?”

  沉默一下。

  “我没事了。”他小小声说。

  她不语,依然瞅定他,泪水猛往下掉。

  “我……”他不太自在的咳了咳。“真的很好。”

  她仍是无言,继续瞅定他,抽噎一下,泪水掉更凶。

  “别……别这样嘛,”他不安的咧咧小嘴儿。“我真的没事了,最多再喝上几天药,包管又生龙活虎了!”

  她还是不吭声,瞅他瞅定了眼,抽噎好几声,泪水像瀑布一样。

  他叹息。“我答应。”除非有不得已的状况。不过后头一句只能在心里头念着,可不能真说出口。“现在你可以把眼泪收起来了吧?”

  见她抹去泪水后,眼眶还是一圈红,他不禁心疼的把她揽入怀里。

  “以后别再哭了,我会心疼啊!”

  “那就别让人家哭嘛!”翠袖倚在他胸前,低喃。“你说我憔悴,你自己却早已瘦得不成人形,你说你心疼,我的心更痛……”

  “好好好,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了!”

  金日赶紧低头认错,但翠袖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呢喃着。

  “以前我不了解心痛是什么感觉,总是会好奇,现在我了解了,却又不想知道了……”

  “翠袖,我发誓不会了!”

  “难怪娘说单纯也不是坏事,起码我不会这么难过……”

  “翠袖,我……”

  “可是我终究还是了解了……”

  “翠袖……”

  “真的好难过喔……”

  不管他怎么说,她一径自颅自说自己的,金日不由啼笑皆非,没辙,只好使出最后一记绝招,噘起小嘴儿,嘟过去……

  当满儿领着一群人杀进房里来时,正好瞧见一副十分滑稽的画面。

  某人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止住老婆的自言自语,明明已经脸色灰白得快晕厥过去了,还死不认输的一边喘咳,一边硬把抖个不停的鸡爪子伸进老婆的棉袄里,就像那种七老八十又去咬嫩草的老牛,都已经进棺材半截了,还妄想再多吃两口新鲜嫩豆腐后才甘愿咽气嗝儿屁。

  男人本色就是得“奋斗”到最后一刻!

  很不幸的,老牛才刚咬到半口嫩草,嚼都还没开始嚼,眼前突然冒出一大票观众,双方先是同时呆了一呆,继而你瞪我、我瞪你的干瞪了半天眼,他不想半途而废,拚命使眼色要他们滚蛋,但观众们硬是一动也不动,也摆明了一旦进了场就不打算退场。

  如此尴尬的场面,双方竟然能够保持暧昧的原姿势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先投降,可见某对母子的脸皮确实不是普通的厚。

  直至某只小手拚命拉扯老牛的衣袖,扯得整条袖子都快被扯下来了,老牛这才不情不愿的把爪子从嫩草的棉袄里抽出来,懒洋洋的松开环住她的手臂,让俏脸红透半边的嫩草连滚带爬的逃下床去。

  真个是名符其实的色鬼。

  “我说老爷子,请问该如何形容色狼、好色之徒呢?”满儿笑吟吟的请教身边的大爷。

  “……爷们群儿里不走,娘儿们群儿里蹭痒痒。”

  “爷们……娘儿们……”满儿皱眉。“干嘛拉这么长呀?短点儿!短点儿!”

  “……见着老娘儿们就拉胯。”

  “嗯嗯,这个可以!”满儿满意的直点头。“小日儿,听见了?”

  “听见啦!”金日佣懒的瞟亲爹一眼。“阿玛是在说自个儿吧?不然哪儿蹦出我们这几个,一个接一个落地,阿玛干活儿干得起劲儿,可忙死额娘啦!”

  六月债,还得快。

  儿子的脸红不起来——多半是因为身子太虚,娘亲只好替他红一下,外加又好笑又好气的轻啐一声,后面一堆人都在偷笑,满儿脸更红。

  “就你那张嘴刁!”

  “额娘自找的么!”不待满儿变脸,金日即刻接下去问:“我说额娘,好好儿的北京城不待,没事跑到这荒野山岭来干嘛?”

  “来煮馄饨啊!”满儿回答得可顺溜。

  “那我的份儿呢?”

  “没。”

  “没?”金日挑高了眉毛。“额娘不是说来煮馄饨的?”

  “是啊,”满儿笑咪咪的点点头。“还是你阿玛最爱吃的虾肉馅儿呢!”

  “我也爱吃啊!”金日咕哝。“你们大家都吃了?”

  “热呼呼的吃啦!”满儿亲热的挽住允禄的臂弯。“你阿玛吃最多!”

  “那为什么我没?”金日抗议。

  “因为大夫说你暂时只能进汤汤水水的,其他不成。”满儿一脸无辜。“你要喝馄饨汤吗?啊,不成,馄饨汤有油水,你也不行喝!”

  “……他大爷的!”

  “你说什么?”

  “没。”

  “最好是没。”

  除了坐床沿的翠袖和允禄、满儿之外,床前,袁红袖、铁保、何伦泰、黄希尧和赵青枫几个人全笑开了,至于傅康和于承峰,他们先一步赶回建昌向袁夫人报平安讯去了。

  “翠袖,等我好了,你做给我吃!”金日不甘心的嘟高了小嘴儿。

  “好。”

  “虾肉馅儿的。”

  “可你别嫌我做的没额娘好吃喔!”

  “放心,你做的一定此额娘好吃!”

  满儿没吭声,反而允禄不悦地眯起眼来了·

  “别瞪我,阿玛,”金日满不在乎地嘿嘿笑。“就算额娘叫你干啃萝卜,你都会觉得是天底下最好吃的萝卜;可我不觉得,也就是说,咱们父子俩口味不同,你不能逼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干啃额娘的萝卜,我是你儿子,又不是你孙子!”

  大家全笑翻了,除了允禄,不过他也没生气,因为满儿笑得最大声。

  “你这小子,可真是犯贫!”

  金日嘻嘻一笑。“是额娘教导有方!”

  满儿眯了眯眼,贼贼的笑起来。“那么,等你好了之后,也该轮到你阿玛来对你教导有方一下了,思?”

  金日瞄一下表情阴冷冷的允禄,也嘻嘻笑着。

  “那就不必了,阿玛才不想管我的事儿,我可不要惹他心烦。”

  “不会、不会,只要我说一声,你阿玛一定会很‘开心’的管!”

  “开心的是额娘,阿玛才不会开心呢!”

  “我说会就会!”

  “不会!”

  “会!”

  “是喔,阿玛是你孙子!”

  话刚说完,呼一下,人影乍闪,允禄已如幽魂般栘身至床前,金日才刚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铁铸般的五指已然紧紧掐住他的颈项,床前那双与他一模一样的大眼睛流露出狈厉又邪佞的煞气。

  “你说什么?”冷酷、生硬、残忍得不似人类发出的声音,没有人怀疑允禄是否真的会亲手扭断儿子的颈子。

  霎时间,包括翠袖在内,所有人都骇傻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而金日,他几乎快窒息了,但他半声也没吭,反正他叫破喉咙也没用,老爹绝不会松手,不过,那个能让老爹放手的人已愤怒的大叫过来了。

  “你敢动小日儿一根寒毛,我就哭给你看,哭到你死都下能安宁!”

  铁手立刻松开了。

  但满儿还是气不过的踢他一脚,“你杀谁都没关系,竟敢动我儿子!”再奉送一拳,“我辛辛苦苦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孩子……”又一脚,

  “你竟想杀了他!”再一拳。“好,你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那个被踢又被揍的男人铁青着脸色一步步往后退,白净秀气的可爱脸儿逐渐扭曲成一副恐怖的表情。

  “不许再踢了!”他低吼。

  静了一下。

  蓦地,满儿很夸张的哇哇大哭了起来,只有鸡猫子鬼叫,没有半滴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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