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逢失恋,童童总是能离欧阳多远就多远……
“我不晓得耶。她没跟我们说。”
“该不会是没脸说吧?”欧阳怀疑。
“应该不会吧。”被他这么一说,庄晓梦也担心起来,难道童童今晨那开朗灿烂的神态都是装的?其实是有苦说不出?
唉,她怎么都没注意到呢?庄晓梦怪自己粗心。
正恍惚间,门铃响了,欧阳走去应门,她还愣在沙发上继续发呆。
门打开,门外站着个身材高挺的男人,领带松松地垂在胸前,墨发让风吹得微乱,额上冒着汗滴,一手提着公事包,一手提着一袋东西。
“你是谁?”欧阳问。
“你又是谁?”男人反问。
两个男人同时眯起眼,锐利地打量对方,好似擂台上对战的拳击手,互掂对方分量。
欧阳首先自我介绍。“敝姓欧阳,晓梦的朋友。”
“墨未浓。”墨未浓回报姓名,却不为自己和庄晓梦的关系加任何注解。
是高傲吗?还是矜持?
欧阳微微一笑,早从墨未浓藏不住敌意的眼神猜出对方的身分,他回头,凉凉地喊:“晓梦!有‘客人’来了。”
庄晓梦一震,这才从沉思中惊觉。她回头,认出来访的人是墨未浓,先是不敢置信地愣住,接着眼眸一亮。
“未浓!”她搁下粥碗,迎上前。“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相对于她的喜悦,墨未浓的反应却是冷淡,脸色不甚好看。
她一怔。
欧阳旁观两人四目交接,仿佛能听见空气中强烈的电流滋滋作响,他隐忍住笑意。
“晓梦,既然你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看你。”语毕,他停了两秒,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展臂轻轻抱了不明所以的庄晓梦一下,这才挥挥手离去。
他走得潇洒,故意留下的烂摊子可不好收拾,墨未浓脸色铁青,像尊石像死钉在原地。
“进来坐啊。”庄晓梦招呼他。
他动也不动,锐眸一瞥,见客厅茶几上搁着一碗没吃完的粥,眼色更阴沈,不着痕迹地把提在手中的塑胶袋往身后藏。
他以为自己这举动轻巧得神不知鬼不觉,孰料庄晓梦仍是注意到了,换个角度,往他身后探了一眼,确定他手上提的正是粥品之类的小吃,心下恍然。
“是专程买来给我吃的吗?”她仰起头,微笑注视他。说也奇怪,他脸色明明很难看,她却觉得见到了这世上最好看的一张脸孔,心动得不得了。
“什么?”墨未浓装傻。
“这个。”她索性来到他身后,抢过他勾在手中的袋子,高高举起,在他面前晃呀晃,晃得他好气自己。
他白她一眼。“看来你精神不错嘛。”没好气地将公事包往沙发上一甩,他伸手解领带。“我以为你会肚子饿,不过看来你已经不需要了。”
“谁说的?”她轻声一笑,心情一好,本来颓靡的精神顿时也提振不少,她望着他将领带卷成一团,收进口袋里,然后脱掉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衣袖,露出两条男性化的手臂。
庄晓梦舔舔唇,目光焦渴地梭巡过他衬衫下曲线帅挺的肩膀,以及那合身的长裤包裹住的性感窄臀──呵,她的男人身材真的好棒!简直像道活动点心,教她禁不住想一口吞下去。
她将食物搁在茶几上,从身后环抱住他的腰,整个人像无尾熊似的,不害臊地赖着他。
他身子一僵,她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一阵阵热气,在她眸里蒸上一团情欲的雾,脑子也晕陶陶。
“你别误会唷,是因为童童知道我感冒了,她担心我一人在家,所以才叫欧阳弟弟来看我。”
“为什么你的好姊妹谁都不叫,偏偏叫个男人?”他没轻易接受她的解释。
“因为大家都熟嘛。”
“那她怎么自己不来看你?”
“她要出勤嘛,静这几天也很忙,所以她才想到请欧阳来。”
“哼。”他冷哼一声,不说话。
“生气啦?”螓首扭到前头去,从下方看他无表情的俊脸。
“我干么生气?”
呵,明明就生气了,不仅生气,他胸口里还滚着一坛醋,烧得沸沸扬扬,酸味都飘进她鼻子里了。
庄晓梦偷笑。下午一个人坐计程车回来时,那满腔的哀怨、懊恼、自我厌恶,一股脑儿全烟消云散了,她现在只觉一颗心飞起来了,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浸在蜜糖浆里。
“你带了什么给我?我看看。”她松开他,打开茶几上的塑胶袋。“是广东粥,好棒喔,我最爱吃了!”
“哪里比得上人家亲手给你煮的稀饭?”他口气仍是不悦。
“欧阳煮的粥根本没味道,还是你买的香。”她故意深深嗅了一口食物的味道,接着朝他送去一朵灿烂的笑花。“我要吃了喔!”
她拿汤匙舀一大口,送入嘴里,一面咀嚼,一面还不忘夸张地称赞:“嗯,好吃,棒极了!”
事实上光闻到那味道,她便知道这粥肯定很油腻,吃多了恐怕会反胃。
但她没让他看出心底的犹豫,依然噙着甜笑,一口一口咽下去。
“吃慢点,小心噎着。”墨未浓斟来一杯温开水给她,低声嘱咐她。
庄晓梦接过水杯,一面喝,一面吃粥,让清淡的开水冲去口中的油腻感,她努力咽下大半杯粥。
“谢谢,我吃饱了,感谢老板招待。”她靠在沙发上,拍拍肚子,做出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
他不语,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探她前额温度。
她误会他了,其实他还是担忧着她的。
庄晓梦心窝一暖。“放心吧,我好多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还有点烫,吃过药了吗?”他微微蹙眉。
“刚刚我睡了一觉,睡前吃了退烧药。”
“要去看医生吗?”
“不用了,感冒嘛,多休息就没事了。”
“嗯。”他没再逼她,深眸锁着她,幽幽地,似有千言万语沈在墨黑的眼潭里。
他想说什么?
她想探问,却又觉得不必问,一切尽在不言中,她大概猜得出他要说什么。
她软下身子,枕在他大腿上,一波热浪悄悄打上眼眸,她闭上眼。“你是特地推掉晚上的饭局,赶来看我的吗?”
“怎么可能?”他很快地否认──也许太快了。“是他们临时说不去吃饭了,所以我才来。”
“喔,是这样啊。”她微笑,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不论是真是假,他能想到她,愿意抽空来看她,她都很高兴。这样,就够了。
“谢谢你过来。”
“干么道谢?”他阴郁地皱眉,一点也不欣赏她的感恩。
她扬起眼帘,望着他别扭的表情,忽然轻声一笑,玉手勾下他颈子,在他挺立的鼻尖印下一吻。“我很开心。”
“开心什么?”他口气依然很不温柔,脸部线条却已软化许多,嘴角亦在不知不觉间,自作主张地扬起。
她不回答,只是微笑,笑意在眉宇间渲染开来,蕴着点蒙娜丽莎式的迷离与神秘。
他怔忡地凝视着那笑,猜测着那笑的涵义,就像千千万万的人站在罗浮宫里,猜测着达文西的名画那般。
“你干么一直看着我?”胶着的视线看得她好不容易退去的烧仿佛又回来了。“是不是我脸色很难看?”
随着话语落下,庄晓梦的笑容也顿时敛去。
她怎么忘了呢?今天早上她刚起来的时候,不是也被镜子里憔悴的容颜吓了一大跳吗?回到家后,她胡乱洗了脸上的妆,又睡了一觉,现在肯定是蓬头垢面,不能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