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喝酒?跟谁喝的?怎么会喝到醉?她不肯主动解释,他也拉不下大男人的颜面去质问她。
难道她是为了昨天下午的事在生气?老妈跟Tina有意的一唱一和终究还是伤到她了?
既然这样,昨夜就该接他电话,她以为他没事从台南老家开回台北后,还绕到淡水去做什么?不就是因为担心她,才刻意去瞧一瞧吗?
她居然不肯见他!可恶。
墨未浓懊恼地寻思,神经紧绷,像一条拉到极点的弦,随时要断裂。
他不能忍受这样的焦躁,不允许自己在工作的时候还挂念着私事,不喜欢一向自豪的自制力受到公然挑战。
他憎厌这样的自己。
桌上的PDA响起哔哔声,提醒他该是出发的时候。今日他应邀在一场研讨会中发表演讲。
收拾公事包的时候,他才乍然想起庄晓梦还未将讲稿的投影片档案准备好给他,他皱眉,不能相信她到现在还没给,而自己也直到此刻才记起来。
他穿上西装外套,提起公事包,走出私人办公室,来到庄晓梦的办公桌旁。
她正瞪着电脑荧幕,怔怔地不知想些什么,手上握着一杯柚子茶,杯缘靠在唇畔,却半天没喝下去,动作可笑地呈现静止画面。
“晓梦。”他轻声唤她。
她没听见。
“晓梦!”这回,他提高了声量。
她一震,总算回神了,握在手上的杯子却是一歪,洒了一桌,她惊叫一声,跳起身,狼狈地想要收拾。
他锁紧眉头,想着应该叨念一下她的粗心大意,可说出口的话却温柔得连自己也无法置信。
“你没烫到吧?小心点。”
“烫到?”她愣了愣,无助地望向他,两秒后,才记得摇头。“喔,这茶已经凉了,一点也不烫,我没事。”抽出面纸,胡乱擦了擦桌面。“请问……经理有什么事?”
“讲稿的投影片。”
“什么?”
“讲稿的投影片,你还没给我。”他递给她一个随身碟。“帮我Copy在这里面。”
“啊,喔,我还没给吗?”她将随身碟插进电脑USB槽,找出档案,传过去,然后又把一份事先印好的书面给他。“哪,好了,给你。”
他接过,点了点头,深邃的目光却依然停在她脸上,刻意地探索她表情的每一个变化。
她似乎看出他想问什么,脸色益发苍白,鬓边甚至流下一滴紧张的冷汗。
他顿时心一扯,决定这并不是发问的好时机。“我先走了,大概五点左右回来,有什么事你先帮我处理。”
“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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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晓梦目送墨未浓离去,直到他昂藏的背影在眼前消失,她才长长吐了一口气。
只是闷气虽吐出来了,胸口还是揪得发疼,她捧着忐忑不安的心,茫然站在原地。
今天一早,他果然向她追问昨晚不接他电话的事了,她托言自己喝醉了,没听到手机铃声,看得出来他不信,剑眉不悦地皱着。
可总不能跟他坦白招认,因为她昨天喝了半天醋,伤透心,所以才跑去喝酒抒发郁闷吧?这样,她小心翼翼维持的大方形象不就毁于一旦?
不成、不成,无论如何得撑住。
虽是如此决定,她整个早上还是心不在焉,电话忘了接,报告频频打错字,连演讲的投影片都忘了要交给他。
幸亏他并未责备她,若是平时,他早就板起脸教训她工作效率差了,今日却放过她一马。
看来她在他心目中,还是享有一般员工所没有的特别待遇……
庄晓梦苦笑,低头看了看自己因沾上柚子茶而黏呼呼的双手,决意到化妆室梳洗一番,顺便也镇静一下不安的情绪。
她来到空荡荡的化妆室,刚要扭开水龙头,忽然听闻一阵细细的呜咽声。
有人在哭吗?她心神一凛,竖起耳朵细细分辨,果然是女人的哭泣声,从最里面那扇门后传出来的。
是哪个女同事受了委屈,所以躲在这里哭吗?
她同情地蹙眉,忆起自己刚出社会时,也常因为工作不顺一个人躲到厕所哭,这或许是每个上班族都必须经历的挫折吧。
她洗过手,怕躲在里头的女同事尴尬,体贴地想尽早离开,那扇门却抢先一步开启,盈盈走出一个年轻女子。
菲比?!
庄晓梦愕然,菲比见化妆室里还有别人,也是大为震惊。
两个女人相隔几步之遥,无言地瞪视彼此。
“你都听到了?”几秒后,菲比首先开口,声调里掩不住敌意。
庄晓梦考虑了一下,点头。都当场撞上了,再装傻徒然显得矫情。“你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帮忙?!”菲比脸色发白,忿忿然。“你是真心还是讽刺?你会想帮我?”
“如果帮得上的话我会帮。”庄晓梦语气平淡。“毕竟大家都是同事。”
“少来!”菲比不信她如此好心。“你明明心里就在嘲笑我!”
“我干么嘲笑你?”
“因为我活该,因为我笨啊!我告诉你,你也别得意,墨经理说不定也只是跟你玩玩而已,迟早会甩了你!”
庄晓梦闻言,狠狠一震,菲比这句话来得太突然,让她猝不及防。
“我看到了。”菲比看出她的惊骇,冷冷一笑。“上礼拜六晚上,你们在一起吧?还手牵手散步,好甜蜜喔。”语气超讽刺。
那天晚上,她和未浓确实在月色下散步。
庄晓梦心下着慌,拚命瞒着不让办公室同事知道的恋情,果然还是纸包不住火。接下来会怎样?星星之火,会就此烧起来吗?
要是两人交往的八卦真的在公司内传开了,未浓一定会很生气……
她悄悄咬牙,直视菲比,极力保持冷静。“你想怎样?”
“怎么?你怕我说出去吗?对呀,这件事要是让大家知道了一定很精彩,没想到那个最正经八百的墨经理,也会跟女助理玩办公室恋情耶!哈哈、哈哈!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一定很好玩,哈哈哈──”菲比狂笑,嘶哑的嗓音却让庄晓梦感受不到一丝恶意,反而听出了藏在那笑声后的伤痛与无助。
她任由菲比嘲笑,不去阻止,直到菲比笑够了,笑声转成止不住的呜咽。
虽然平日两人不对盘,但眼见同性后辈在自己面前哭得伤心,庄晓梦也不禁同情。她叹息,明知事不关己,还是插手了。
“你是不是跟我们部门的男同事在交往?”
菲比闻言一震,连最后一丝血色也自脸颊褪去。“你、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庄晓梦淡淡说道。菲比毕竟是心直口快的年轻女孩,方才讽刺她的话其实正泄漏了自己的处境。“他要跟你分手?”
菲比没说话,震惊地瞪着她,眼泪不争气地滑落颊畔。
“你早上一直躲在这里哭?”
菲比蓦地蒙住脸,哽咽。
庄晓梦展臂,握住她不停起伏的双肩。“没关系,哭出来会好过一点,现在这里没别人。”
“哇──”菲比果然不顾一切嚎哭出声,独自垂泪一早上,她的确需要一些理解,一些温柔的安慰。“他说……他说他要结婚了,他说他对我从来没认真过,只是……跟我玩玩而已,我好笨,居然以为他……真的爱我。”她哽咽着倾诉满腔委屈。“昨天他带我去一家好棒的宾馆,还订了好几打玫瑰,我本来以为他要跟我求婚,结果原来他是要跟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