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雪地里发现她时,他们当然也看见了她紧握在手里的那封休书。但是清醒之后的如君什么都不肯说,他们自然也不想去逼问,只问她愿不愿意继续待在这儿,安心休养……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老婆婆见她脸上的笑容清失了,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吃过饭就早点歇息吧!这几天陪着那些三姑六婆们闲扯也够你累的。”
“嗯,那我先回房里去了。”如君淡淡一笑,起身走向老夫妇特地为她整理出来的房间。
合上房门,她幽幽地吁出一口气,将头靠在门板上,突然感到一阵疲累。
这段时间她的确太过勉强自己了。以往老夫妇俩合力完成的工作,现在她都自告奋勇地包下了,也难怪他们会担心。
她槌了挝酸疼的腰,转过身,正想拿木盆去打水梳洗,却陡地僵在原地。
房里有人——她虽然没有点上烛火,房内也暗得几乎不见五指,但里头那股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让她清清楚楚的察觉到异样。
她连忙捣住嘴,脑中闪过好几个念头。她该怎么办才好?她手无缚鸡之力,而又不能连累到老夫妇他们……
“你……如果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请不要——”她勉强直起腰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静如常。
然而她还没说完,房内埋伏的那个人已无声无息地欺近她,伸出大掌消去她所有话语。
这气味、这感觉……
是“他”?!男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如君就是能从视觉以外的感官认出,他就是一个月前休了自己的“前夫”!
她泪盈于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儿,又为什么会来找她。难道他已经晓得事情的始末,愿意原谅自己了?
心中正悄悄生起一丝希望,但下一刻,他的质问责备却再次将她的幻想彻底打碎。
“你躲在这种地方,到底有什么企图?”齐烨冷冷地开口,声音低沉得让人不自觉地颤抖。“从我这儿失手了,居然没有去寻找下一个倒楣鬼,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或着,你以为这样就能教我心软?”
他松开她的唇,紧紧地将她困在门板上,和黑夜一样深合的鹰眸就着月光,注视着她脸上所有细微变化。
自从他将这红杏出墙的丫头赶出齐府后,她趴卧在雪地上瞪着休书伤心欲绝的神情,以及靠在门外低低道歉的那番话,天天在他梦中不断重演,害他怎么样也睡不好。
更过分的是,这几天,她的形影甚至还会在他巡视商行、与人谈判应酬的时候悄悄跑出来作祟!为此他还搞砸了好几笔生意,损失好几万两银子,看这丫头怎么赔他!
“为何不说话?”他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泪湿的小脸,和专注地凝视自己的水润双眸,用尽全力压抑着伸手为她拭泪、将她拥入怀中的欲望。
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他,如君有好多好多话要说。她想对他解释一切,想求他原谅自己,但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无措地摇摇头,哽咽地伸出双臂揽住他的颈项,主动投入他怀中,贪婪地吸嗅着他身上清新好闻的味道。
千言万语都比不上她这深深依恋的举动,齐烨再也无法维持自己冷硬无情的面具。他健臂一环,紧紧拥住她,俯下身热烈地吻她。
如君紧紧攀着他宽厚暖热的胸膛,泪水怎么样也停不住。她好想他、好想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这样被他拥在怀里,还以为再也见不着面了……
男人突然结束这一吻,引来她不满地咕哝,他将她打横抱到床上,以炽热危险的目光盯着她。
“不准再哭了,我对哭哭啼啼的女人没兴趣!”他恶狠狠地说,但抹去她泪水的手掌动作却很轻柔。
如君漾起一朵娇艳的笑花,轻轻献上自己的唇瓣,惹得男人挫败地低吼。
这一夜,两颗破碎的心正逐渐愈合。他们在月光下紧紧相拥,仿佛想将对方嵌入自己体内……
第十章
每天早上,当如君在微弱的晨光中醒来,小小床榻的另一端又是冰凉一片,总会让她不禁怀疑,昨夜的一切全是自己的幻觉。
自从那一晚,齐烨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她房里,往后每到夜里,这名不速之客总会在同一个时辰出现,然后热烈地需索着她。
然而尽管他们亲昵地耳鬓厮磨、肌肤相亲,男人却很少跟她交谈,几乎是一出现便拥着她滚到床榻上,又在天亮之前默默地离去——
正因如此,就算她极力说服自己,也无法驱逐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
“过来。”见她呆呆地瞅着自己发愣,齐烨霸道地命令,语气却有些掩不住的得意。
如君怔怔地走向他,才伸出手,便被他一把扯到右腿上坐着,密密吻住。
对他而言,自己究竟是什么?他已经不想要她、把她给休了不是么,为什么还对她做出这些夫妻之间的事情?
难道就只因为方便,他可以勉强自己拥抱不喜欢的女人?被男人挑拨得目眩神迷之际,她犹然挣扎着要把事情仔细想清楚。
“你在想什么?”怀中的可人儿居然在自己施展魅力的时候分心,齐烨不高兴了,冷着嗓子问着。
其实,只要她开口问一声,或许这个疑问就能得到解答了。但是一想到他可能会说出的答案,她就怕得不敢去探问。
“没有,什么也没想。”如君怯怯低下头,心虚地答道。
齐烨益发地不悦。他喜欢顺从乖巧、傻傻地依赖迷恋着自己的袁如君,不喜欢她再有任何事情将他蒙在鼓里。
虽然在将她赶出齐府的隔天,他便查出事实的真相,证明她跟阿乙之间绝对是清清白白的,但却无法轻易原谅她那日坚持保护别的男人,甚至不惜对他说谎的选择。
“那个陈夫人常常到你们店里吧!”他突然说起不相干的事情,脸上神情莫测高深。“她都跟你聊些什么?”
他怎么知道陈夫人常常跟她聊天,又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怀抱着一肚子的纳闷,如君仍旧照实回答。
“也没聊什么,大概就是她想帮我说媒,所以老拉着我问东问西。”语毕,她发现他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忍不住安抚地摩娑着他生出胡髭的下颚。
他的情绪确实如她所愿地平静下来,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有好好地拒绝她吧?”他猛地攫住她轻柔抚摸自己的柔荑,一副不得到答案绝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
闻言,如君的神情却蓦地一黯。
这样到底算什么?他已经休了自己,两人应该就此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了,他却夜夜来到这里,对她做些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亲昵情事。难道因为她贪恋他温暖可靠的臂膀,他便吃定了她,连别人要介绍亲事也得经过他的允准,他们这辈子就这么牵扯不清下去么?
“是,我拒绝她了。”见他不耐烦地等着自己的回覆,她垂下眸子掩住心伤,淡淡地说道。
“那就好。”齐烨点点头:心满意足地重新揽过怀中的佳人,继续方才骤然中断的撩拨。
如君闷闷不乐地转过脸,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吻。男人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忽然用满是胡碴的脸磨蹭她细嫩的肌肤,故意弄痛她。
如君被他扎得又刺又痒,不禁没好气地叹道:“对了,我一直没问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