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天意……”冷雁智喃喃说着。
‘报!’一个探子骑着快马,匆匆忙忙地赶了来。“密道守军见着了太子人马。”
“往何处去?”姜将军问着。
“只晓得往西方走去,想是要翻山越岭,避开我方大军。”
“有几人随行?”
“约莫一百多人。”
“好……太好了……”姜将军喃喃说着。“他杀我娇妻幼子,我要他血债血偿。”
“小小孩儿不成气候。”冷雁智低声说着。“等到他死,玄武又死,那华亲王只怕真要成了个正统皇帝。”
“……没错。”姜将军像是恍然大悟。“我几乎忘了。”
“好好护送太子一行人。”冷雁智转身吩咐着。“千万别惊扰了太子。真要有了什么危险……就请太子回京避难,我们必当好生款待。”
“是!”那人告退了。
“还是冷公子想得周全。”姜将军低声说着。
“我只是觉得,与其让那华亲王为帝,我不如把天下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幼小孩子罢了。”冷雁智有些不屑地说着。
“想那华亲王最多也只有几年的悠闲日子了,冷公子可千万别急啊。”姜将军笑着。
“我?我可不急,我早已经习惯等待了。”冷雁智淡淡说着。“准备好了就打吧,我看大伙儿也等得要不耐烦了。”
“哈哈哈,说得好啊,那两位将军的意思如何?”姜将军转身问着剩下的两位将军。
“就由两位将军决定吧,我二皇弟会下山领兵,我只想在这儿好好看看这中原的风光。”那胡人的主将说着。
“那就有劳了。”姜将军微微笑着。
“终于要上了吗!我等了好久啊!”胡人的二将军拔了刀,生气勃勃地说着了。“这爽朗的天气,可真是砍人头颅的大好时候!”
“没错,等会儿将军就可以大展身手了。”
姜将军说完,转向了传命兵。
“传令下去,叫姚副将再去城门口宣威。一柱香过,再不开城门,就血洗京城。去!”
“是!”
“……想那玄家窃居皇位多年,天怨人怒,民不聊生。如今大军已至,天命难违,若尔等顺应天命,开城以迎,我等仁厚之心,必定饶了整城军民的身家性命。若尔等再要冥顽不灵,待得一炷香过,血洗京城!”姚副将语毕,来人便递过了一柱香。
清晨的大风吹着,香烟袅袅。
姚副将骑着马,来到了城门口,翻身下马将那柱香插在了地上。
‘一柱香过,血洗京城!’
万军齐喊,那声势真可直达天际。
咿啊……
然而,那余音未袅,京城的大门却是真的开了。
姚副将甚至还没能回到马上呢,就目睹着京城开了大门。
几个百姓打扮的人,像是有些害怕地,合力打开了门。然后,见到了城外的大军,莫不也飞快地拔腿跑了。
姚副将看着眼前的场景,也是愣在了当场。
‘报!’山岭上,传命兵连忙骑着马赶到。
“城门已开,请将军下令。”
“……真开城门了?”胡人的二将军手上还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刀呢。“不会吧,我就连个兵都还没有宰过,就……”
“二弟,莫要胡说。”胡人主将低声喝止着。
“我没料到他们就这么投降了。”姜将军皱着眉。“你要如何,冷公子?”
“……言要有信。”冷雁智说着。“我只怕这是空城计。”
“我让三千人进城打探。”姜将军说着。
“只小心莫要惊扰了百姓,在这春秋之际,诚信为要。”
“我懂的。”
***
‘呜……呜……’
冷雁智才刚掀开了副帅帐,里头小孩儿的哭声就传了出来。
“……你还在哭?真要哭到什么时候?”冷雁智说着。
“你杀了我娘跟哥哥……呜……”玄英趴在了床上,哭得凄凄惨惨。
“……什么时候?”冷雁智问着。
“……刚刚啊!就在刚刚……”
“……好了,回家去。”冷雁智揉了揉自己额头,有些难以招架。这小孩儿再要哭了下去,他的头只怕就要裂成了两半。“没事了,城开了,现在城里要走的人都准备要走了。”
“……真的?”小孩儿的哭声停了。
“没有伤到人,想来你家人都没事。我带你去城门口等,待要找着了自己娘亲,就快些跟着走吧。”
“……我不相信。”小男孩的声音还有些稚嫩。
“不相信也要去,我们要进城了,除非你要一个人在这儿。”冷雁智说着。“我会让人带你去城门口等上几个时辰,直到你找到爹娘为止。我等会儿有很多事要做,不陪你了。你……自个儿保重。”
回头看了小孩儿一眼,冷雁智才转回了头,走出了帐篷。
然而,才没有走上几步,玄英就追了出来。
“等等!”玄英连忙喊着。
“……有事?”冷雁智停下了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玄英说着。
“问我的名字做什么,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没有回过头,冷雁智说着。
“……你对我这么好,以后我要报答你。”抬起了头,玄英认真地说着。
“……是吗,怎么报答?”回过了头,冷雁智轻轻笑着。“男子汉一言九鼎喔,这可不能随便说说。”
“我是认真的!……好!这给你。”低头想了一会儿,咬着牙,玄英从颈上解下了自己的玉佩,递了上前。“以此为证,我玄……陈弦英,一言九鼎。日后你拿这玉来见我,就算你要成山的金银,我眉头都不皱上一下。”
听闻了小孩儿的夸大话语,冷雁智忍不住摇了头笑着。然而,见到了小孩儿手上的温润美玉,冷雁智却是微微一惊。
“……这是……”冷雁智蹲下了身子,轻轻把那玉佩拿在了手上。
晶莹剔透、鲜红似血的玉佩,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想来价值连城。而在这略显炎热的午后,更是散发着阵阵的沁心寒气。
冷雁智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玉,竟是出神了好一会儿。
“……我娘给我的,现在给你。”玄英可爱地笑着,虽说白嫩的脸上还有着一些些的脏污,然而却依旧是个玲珑可人的孩子。“以此为证,性命作保,我不会忘了你。”
“……我不能收。”微微苦笑着,冷雁智摇了头。“这太贵重了,你我素昧平生,谈不上什么恩情。”
冷雁智将血玉还给了玄英,然后才看着他柔柔笑着。“你我果真有缘,不过我不能收。”
“你不喜欢吗?这很漂亮啊。”看着被退回来的血玉,玄英疑惑地说着。
“……我很喜欢,不过我还是不能收。”冷雁智笑着。“好了,把这收好,别让别人看见了。你的心意我了解,不过我不要你什么证物。”
“……好吧……”玄英有些颓丧地把玉佩重新挂回了自己身上。
“……好好保重自己,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见上一面。”轻轻握着男孩子的小小肩膀,冷雁智探身向前,吻了吻男孩子的脸颊。“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吗?我不能再陪你了。”
“……谢谢。”玄英小声地说着。
“珍重。”
***
京城中的百姓,携家带眷,背着细软仓皇地逃出了城。
虽说“贼军”不伤人,然而这时候,谁的话也是不能相信了。况且,谁晓得月前才出城的大军万一回来了,这打起仗来会不会也要了自己的命?
除了京城的几个大户,几乎就走了一半的百姓。
而小小的玄英,让两个护卫一左一右陪着,在城门口等着。从天亮等到了天黑,从一开始的引领企盼,到了后来就是坐在了地上,抱着膝头,呆呆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