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难道稀罕吗?”华清雨说着。
“他告诉我仇人是谁,又还了师父的剑,我本就欠着他了。”像是漫不经心地走了炮,华清江继续说着。“在这,这天下是需要人。他说,风雨过后,这天下需要的是我……”
“可您就放弃了华山?它可是师叔他……”
“知遇之恩,让我不可不报……清雨,你可晓得,整个华山在我毁了师伯之前,没人真正瞧得起我过。”
“……师兄……”
“他们在心里跟眼里总是说着,要不是你为华山尊严舍了命,今日轮不到我坐这个位子。”
“……唉,师兄也应该晓得,这些人……”
“我虽说不想计较,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而他……”华清江轻轻叹着。“记得那个使者?”
“……嗯。”
“就在三天前,他又来到我的房里,这次却是带来了叶月明。”
“!”华清雨忍不住站了起来。
“想那叶月明何等身份,与我同桌而谈,秉烛夜话。”华清江叹着。“我想,我求着的,就是那份知遇之情。”
“可师兄怎么能答应,如今师兄可是……”
“若我还是掌门,华山派本来就要跟了我。可你回来了,我将华山还给你,比起华山的掌门,我更想当叶月明手下的棋子。”
“叶月明……这人究竟是何人……”华清雨喃喃说着。
“一个下棋的人。”华清江微微笑着。“我正在学着他的棋路。”
“……学?”
“据说我可能青出于蓝喔,师弟。”华清江看着棋盘,笑得有些开心。“你要输了,师弟。”
“……师兄,有件事,我也要跟您说。”华清雨叹着。
“嗯?”
“……石青没死。”
华清江张大了眼睛。
“所以,我也不回华山了。”华清雨微微笑着。
啊,下雨了……
夜里,在宫中批着奏折,本是闷热的天气,外头突然下了淅沥的小雨。
放下了手边以及桌上叠得比山还高的奏折,冷雁智从那龙座走了下,来到了门旁。
正当要推开门,一阵风过,冷雁智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早该睡了。”玄英的声音。
坐在窗边,两只小小的脚一晃一晃的。
这胆大包天的孩子,究竟晓不晓得厉害啊。冷雁智回过了头,有些无奈地看着。可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白天的时候,宫里的人见到了自己,都是哆嗦地跪了一地,就只有他依然是笑嘻嘻地,拉着自己的衣袍。
他也晓得到处在传着他是自己的亲生子,可真是天地良心,他连一个姑娘都没碰过,又要怎么有孩子。
“别看啦,反正到天亮也看不完。”玄英跳了下地,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他的面前。“说好耍刀给我看的。”
冷雁智叹了口气。
对孩子,果然不能说谎。想那天,为了让他别玩那锋利的胭脂刀,好劝歹劝,才用了这个当条件。可没想到言者无心,这孩子一连记了一个月,天天都在嚷。
“好啦好啦。”那软软的童音,加上拉着自己衣袍的小手,总是让人连眉头都皱不起的。
到底是谁家的孩子,生得这么古灵精怪,也不拿棒子藤条什么的好好教训教训,养成这幅脾气。
弄得我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冷雁智又在叹气了。
“下雨呢,怎么使刀?轻轻说着。
“去演武厅练啊。”孩子说着。
“……没想到,这宫里你比我还熟了。演武厅?在哪里?”
“……太棒了!跟我来、跟我来!”
像阵风似的,卷了出去的玄英可没想过要等等身后的冷雁智。
瞧了瞧他跑去的方向,冷雁智轻轻叹气,走回案边取了刀,才一边走回了门,一边从怀里拿出了青面獠牙的面具。
“……亲……亲王”
走出了门,门外又是跪了一地提着灯笼的太监宫女。如果所谓的皇帝就是天刚亮的时候就得上朝,接着处理政务直到夜深,偶尔吓吓这些太监宫女,那么希冀了这些大半生的人,可真是痴人。
封了一些年纪大到也许明天就要进棺材的人当太师、当将军、当宰相,看着他们那副如痴如醉的表情,可真叫人啼笑皆非……
但是,自己也好不过他们了。
“这边啊!快点嘛!”
远远的,玄英的声音传了来。
冷雁智又叹了气,然而嘴角却是扬着的,循着那童音的方向,缓缓走了去。
“快些啊!快些啊!”
夜深的宫里,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小孩子喊声。
正在宫里穿梭着的女子,听见了这声音,也是一惊。
在城里寻找了多少日子,竟然在这儿听见了英儿的声音?在宫里?怎么会呢?
“快些嘛!别走得这么慢啊,天都要亮啦!快嘛!”
“好好好……咳……”
……冷雁智吗?
女子心里微微一惊,翻上了屋檐,贴着耳朵小心地听着。
“还没到吗?”
“因为你走得太慢了!快点啦!”
“好好好……”看来,尽管小孩在吵闹着,冷雁智还是慢吞吞地走着。
怎么会……怎么会呢?英儿落到了他的手里?天……得要把他抱回来才行,得快些……如果让冷雁智晓得了他是三皇子,英儿不就……不就……
可心里虽是着急,身体却不敢动上半分。虽说离了十丈远,然而若是让冷雁智发觉了,救回英儿的机会就渺茫了。
“这里?”冷雁智跟玄英才到了宽敞的演武厅,只见玄英又拉着他。
“怎么了?”
“把灯点上啦。”玄英软软地说着。
“好好好……”没想到这亲王还得替小孩儿点灯,冷雁智又是慢吞吞地一道道烛火点着。
等到了火光越来越亮,玄英看着四周满满的烛火,也是高兴地笑了起来。
“苍蝇要飞到你嘴里喽”冷雁智说着。
连忙闭起了嘴巴的玄英,看了看四周,才小声地说着。“骗我,哪来的苍蝇。”
“不就在那里?”冷雁智指着
“哪里……”
可正当玄英转着、找着时,冷雁智已经抽出了刀。
只见一道红光过,没有半点的声息,地上就躺着两具尸体。
“……哇,好厉害。”玄英惊叹着,跑了过来,蹲在了地上瞧着。
“看就好,别碰,脏。”冷雁智连忙拉过了小孩儿。
“再一次,再一次!”玄英高兴地嚷着、跳着,拉着冷雁智的衣袍。
“……我师父若是看我追着苍蝇砍,只怕要吐血了……咳……”
“你还没好啊。”玄英看着他,软软地说着。“咳了要有三个月吧?”
“不止……咳……”
“请御医看啊。”
“看过了,都摇头……咳……”
“……好了好了,别使了,这么咳着……我们回去好了。”玄英低声说着。
“大丈夫一言九鼎……咳咳……你帮我拿着氅子。”
“……好吧,不能太累喔。”玄英一边念着,一边接了过。
可不就是你要看吗,我的小祖宗啊……冷雁智叹气着。
等到了玄英远远避开,冷雁智才缓缓抽出了刀。
艳极、红极的刀,只看得玄英目不转睛。
跃了身,斜划一刀,就与平时练刀一般。
转身,缓缓横划,今日的刀式严谨,不较之前的洒脱,只是那森森的刀锋还是震得满室烛火剧烈地晃着。
“好漂亮。”玄英捂掌叹着。
在那重重的烛火,只见一格清丽的男子,在那红艳的刀光中,走着熟悉至极的招式。
一开始,每一个步法,每一道刀锋,玄英都能看得仔细。可到了后头,那刀锋一转,竟像是响雷般地划开了空气,震得玄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缩得越来越远,却也舍不得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