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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荷又往下说:“再说,爷这样的男人,你岂能希冀他一生只有一个女子?即便是你,织心,你不以为自己太奢求了吗?”

  她们是好姐妹,织心明白,绿荷对她说的是真心话,没有丝毫嘲弄讪笑的意味。

  “所以我愿为奴,一生一世。”

  绿荷皱眉。“你怎就不明白呢?奴才是没有自由意志的。就算你愿为奴,爷不允、福晋不允,你便办不到!”

  “办不到,也得办,十年、二十年,年华老去,贝勒便不会再钟情于我。”她淡淡道。

  绿荷深深看她。“织心,我不明白,你心底到底在想什么?”她真不明白。

  织心调头,她望向绿荷。“绿荷姐,我不在乎贝勒爷要娶几个女子,但是我不能嫁给一个不明白我的男人。”

  “不明白你的男人?”绿荷眉心深皱。

  “我与贝勒爷三年不见了。”她幽幽倾诉。“这三年,我们没有见面,不知道彼此的心思与意念,但是贝勒爷一回来,情况便不同了,短短时间的相处,没有情深恩义,他要纳我为妾,我不能接受。”

  “贝勒爷喜欢你,难道还不够?”绿荷实在不懂。

  “喜欢不是爱。”瞪着自己的膝头,织心喃喃答:“女人跟男人不同,女人爱上,便是一生一世,贞烈女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男子忽然钟情于一女子,如果仅为其色而痴迷,那么过不了多久,换来的,只有女人心碎。”

  绿荷揪着心。“你的意思,是要贝勒爷爱你?”她猛烈摇头。“但这不可能!你这是——”又忽然噤了声。

  “我知道不可能,我知道这是妄想。”织心明白绿荷原想说什么。“所以我不敢去想,我甘心情愿做奴才,一生一世。”

  绿荷怔怔看着她,呆了也傻了……

  “你这是何苦?何苦呢?”绿荷喃喃说,眼眶里有泪。

  只因绿荷明白,她深深明白织心的委屈,因为她自己也是奴才。

  绿荷佩服织心的勇气,因为若换作是她,能成为贝勒爷的侍妾,是天大的恩典,是一朝飞上枝头变作凤凰的可喜之事,她不可能拒绝,她办不到。

  织心不再说话。

  她瞪着自己的膝头,打算坐在床板上,熬过今夜,静静等待明日福晋与雍竣对自己的发落。

  第八章

  夜深,福晋还在内院,质问雍竣。

  “为什么让织心以为,她要嫁的人是元府贝勒,你到底做何打算?我以为——我以为你是真心喜欢她!”福晋问。

  “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我确实是要娶她。”他答,眼色矜淡。

  “你要娶她,可你喜欢她吗?”福晋神色严肃起来。

  “不喜欢,何必娶。”

  福晋摇头。 “既然如此,她为何宁愿寻死,也执意不肯嫁你?你告诉我,这是为了什么?”福晋皱着眉问。

  这事惹她心烦!

  福晋难以想象,一向乖巧的织心,为何突然如此固执?为何会做出如此令她头痛的事?

  “因为她要的,不仅如此。”雍竣眼低敛。

  “什么?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福晋眼一眯,骇然想道:“莫非织心丫头真想做福晋?”

  雍竣嗤笑。“如果她是一般女子,这倒好办。”

  福晋瞪着她的儿子,捉不透他的心思。“怎么会好办,难不成真让她做福晋,这不可能!你阿玛也不会同意!”即便福晋再宽厚、再喜爱织心,也不可能应允。

  他冷眼道:“就算让她做皇妃,她也不见得同意。”

  福晋又不明白了。

  她简直就快糊涂了!

  “算了,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别说要做福晋,即便要做侧福晋也不可能!总而言之,你还想要她吗?倘若要她,就得让她明白,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雍竣却淡道:“无妨,她要做奴才,就让她做个够。”

  “什么意思?”福晋又皱眉。

  雍竣不言。

  他冷眼瞪着厅外直通奴工住处的花园,不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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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心要嫁为大贝勒侍妾之事,福晋已暂且按下,不再提起。

  第二天织心没有等到预期中的召唤,只有夏儿来告诉她,从今起,冬儿替代了她的角色,到屋里侍候贝勒爷,她则接手冬儿原本的工作,只干一些粗重的杂活。

  求仁得仁,这是她要的,她甘之如饴。

  从今晨起,织心取代冬儿,与夏儿一起在下处工作。

  晚间,织心烧妥热水端到屋里,见冬儿正侍候雍竣宽衣,准备沐浴净身。

  “噢,织心姐,请你先退到屋外,我忙妥了便出去取水。”冬儿吩咐。

  主客互易,现在是冬儿命令她。

  雍竣看了她一眼,她欲福身请安,雍竣的目光却立刻转开,就像从前无视冬儿一般。

  她忘了,她是下处做杂务的丫头,只不过端热水进屋而已,不必特地请安。

  织心默然退至屋外,先行回避,就像过去冬儿所做的那样。

  一会儿后冬儿推门出来,取过热水。“织心姐,你会怪我吗?”冬儿没有立刻进屋,反而开口问她。

  “怪你?”

  “是呀,要不是我,在贝勒爷身边侍候的人是你。”

  “我怎会怪你,不但不怪你,还要感谢你。”

  “感谢我?”冬儿不明所以。

  “感谢你愿意替代我,侍候贝勒爷。”

  冬儿眯眼,觉得织心说的不是真心话。“是吗?”冬儿哼笑一声。“这么说的话,我也要感谢你,如果不是织心姐退让,我还不知要待到何时,才有机会侍候贝勒爷。”她咧嘴一笑,然后推门进屋。

  织心呆在屋外,站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冬儿忽然抱着一堆衣物又推门出来。

  “噢,对了,这是贝勒爷的衣物还有鞋袜,织心姐顺道抱回下处清洗吧!”冬儿把衣物与鞋袜全卸到织心怀里。

  抱了满怀衣物鞋袜,织心吃力地离开工屋,回到下处。

  “织心姐,我来!”夏儿见织心拿了换洗衣物回来,还有鞋袜,赶紧上来接着。

  “没关系,我来就好。”织心说。

  “冬儿怎么把东西全给了你?她该自己把衣物抱过来的!况且,怎么把鞋袜跟衣物都堆在一块了!”夏儿皱眉。

  织心没说话,她迳自走到井边蹲下,开始揉洗贝勒爷的衣裤。

  夏儿走上前去问:“织心姐,这些粗活你做得惯吗?”

  “你能做,我也能做。”织心淡淡说。

  夏儿笑了笑。“夏儿相信织心姐能做,只是像你这样水做的人儿,却要来下处干粗活,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这样吧,洗衣的工作,就让夏儿来吧——”

  “夏儿,咱们说好,工作要分摊的。”她不允。

  “可是……”

  “晚间我负责烧水洗衣洗袜,你要捡炭给贝勒做两个炭盆儿,还要扫贝勒爷屋前的院子,你的工作不比我轻。”

  听到这里,夏儿终于不再争着洗衣。“织心姐,夏儿只怕委屈了你。”她说。

  从前织心在屋里侍候时,总是体贴她们,早早要她们上床歇息,连贝勒爷屋内都是织心自己清扫,贝勒爷的鞋也只要旬日清洗一遍即可,就怕她们累着。可现在冬儿什么事都丢给两人,她自己只管屋里的事,也不清理打扫,说得好听是只管侍候贝勒爷,说得难听,冬儿心底不知打什么主意!

  “我不委屈,这是我要的。”织心说。

  夏儿杵在那儿,想不明白织心的话。

  “你快去灶下捡炭,给贝勒爷做炭盆儿,免得一会儿冬儿来要炭盆,咱们应付不上来。”织心笑着驱赶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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