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更好吃。嘿,这小家伙识货多了。”伏钢挟给小鸣凤那几条面条让小鸣凤吃得干干净净,他这次又多挟了一些给小鸣凤,小鸣凤还不会握筷,但有自己的一套吃法,将面条塞进嘴里嚼。
伏钢没诓她,这碗面的味道很好,以她的小鸡食量能吃完一半已属神迹,但她竟然一口接一口吃到见底,甚至还意犹未尽。
“你还满能吃的嘛。”伏钢原已经做好要替她吃完剩下汤面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她吃个精光。
“好胀……”她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李淮安想拿绢子擦擦前额与鼻尖沁出的汗珠,摸了摸才发现她的丝绢留在皇城没一块带出来,只能抡着粗布衣的袖缘充当绢子抹汗。
眼光不经意扫去,对桌有对年轻男女也正吃热面吃到满头大汗,清秀姑娘拈着绢子替男人擦汗,两人脸上堆满腼腆却好甜蜜的笑,尔后,两人会了帐,男人牵住清秀姑娘的柔荑,十指紧握,直至两条身影相偎离去,李淮安仍没收回眼。
好让人欣羡的情景。男人挽着女人,一颦一笑全在眉目之间流转,小情人般的眷恋,她好羡慕……
“你看什么看得出神?”伏钢顺着她的眼看去,只看到铺外的热闹大街,在铺子正门前有个卖供佛鲜花的摊子。
她将双眸挪回伏钢脸上。
这个鲁男人,哪一天才愿意与她执手,将他自己送到她面前,别让她再引颈期盼,别让她再苦苦追逐?
“伏钢……我想去上香。”
“呀?”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想去庙里上香。”
去求神佛劈几道雷下来,轰醒伏钢的硬脑袋!
“再走过去几条街有一处小庙。”那是最近的一间了。
“好,就去那里。上完香我们就回去吧,也不好在外头久待。”可不能玩疯了。虽然她与小鸣凤几乎没踏出过皇城,识得他们的人少之又少,但也不保证不会发生突发事件。
“你这样就知足了?”伏钢惊讶地问。他只带她出来晃了街市一遍,啃了一块芝麻大饼,吃了一碗汤面,她不要求买布匹挑首饰买些姑娘家喜爱的小玩意儿?
还是平民百姓的东西她全看不上眼,所以觉得无趣?
“嗯,只要再去上炷香,我就满足了。”她颔首。
“你可以多逛些铺子呀,我又没催着要你回去。”难得出来一趟,他还没觉得带她玩了啥有趣的事物哩。他可以带她去看街尾的杂要表演,又是吞火球又是踩高跷,还有角抵比赛、舞毽子,隔壁街的吹糖又好吃又好玩,她一定没瞧过,一定会很喜欢。三巷的包子像脑袋一样大,里头的馅又香又扎实,包管她尝了就爱……
“头一次出城,能吃饼又吃面,还瞧了热闹市集,我心满意足。只是我没到庙里上过香,很想去看看……伏钢,好吗?”她悄声央求。
“当然……好。”这么渺小的要求,他怎么可能会拒绝?
招来店小二会帐,店小二亲切地目送他们离开,还不忘要他们有空常来,李淮安对于这种亲切热情觉得窝心。
小庙距离街市并不远,伏钢将小鸣凤高举在肩上,小鸣凤趴在他脑袋上,随着走路时规律的震动舒服得昏昏欲睡。
拐了几条胡同,她嗅到淡淡烟香味。
只隔街市一小段距离,小庙却拥有与街市天壤之别的宁静清幽,这里听不见小贩吆喝声,只有让人心平气和的诵经声悠悠传来。
她不懂得拜佛的方法,只能偷偷瞧着别人怎么做,她跟着怎么做。
她当然不可能真求神佛拿雷劈伏钢,她只诚心求了国泰民安及伏钢身体健康而已。
上完香,她看见有人向一旁的庙祝要了红色平安符,她惊喜地张大眸子,也快快跟着要了两个,一个给伏钢,一个给鸣凤。
“伏钢,这是我第一次求来的平安符,你戴上。”她献宝似地跑向带着小鸣凤到水池边看鱼的伏钢,踮着脚尖,将平安符套进他脖子间。“鸣凤,你也一个——不行,不可以放嘴里咬。”
呀,说到平安符,伏钢才想起他都忘了要去问阿劲的事。明后天他就跑一趟穆府,顺便跟穆无疾说说皇城近来的惨况吧。
“这两个平安符,保佑你们一大一小平安健康。”虽然她送过伏钢不少个平安符,但都是丹芹去求来的,没有一回是她亲自跪在佛前默默念着心愿,也从没有一回是她亲手替伏钢戴上,所以她显得特别兴奋及雀跃。
即使老早就不抱希望,伏钢还是难掩失望——原来先前的平安符真的极可能是阿劲送的,而非她……
啧,他在胡思乱想什么?本来就不可能是她,有什么好失望的!他一定是错觉了,将好些年之前在御书房里的那幕混杂在记忆里,以为会那么担心他死活的,就只有她而已……
“你真的从来没有求过平安符?”话问出口,他马上就后悔自己问了这种蠢问题。她刚不是说过了吗?她是头一次出城上香呀!
“嗯。原来平安符是这么求来的,我今天才知道。”那种跪在佛前诚心祈求,不为自己,只为了他的心情,满满过渡到平安符上。
察觉伏钢表情有异,她带些试探,“你不喜欢平安符吗?”
“我不信这种东西。”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没这么想。若真不信,他就不会戴着旧的平安符一戴就是好几年。
“但我信呀。”最好的证明就是这么多年来伏钢总是平平安安。
“嘘嘘……”小鸣凤突然揪住伏钢的黑发。
“呀,鸣凤要上茅房,你快带他去!”
“死小鬼,你给我憋住!你敢尿我头上,我就把你的小鸡鸡绑起来打死结!”伏钢可没忘记小鸣凤正跨坐在他肩上,要是这小鬼忍不住,最惨的就是他这个被童子尿淋头的倒楣鬼!
“伏钢,你快去吧!”他还有空闲威胁小孩?而且这个小孩还是当今圣上,好大的狗胆。
“你留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你别到处乱跑,听见没!”伏钢抱下李鸣凤,但也记得要李淮安注意自身安危。
“我听见了。”李淮安看他一边要跑一边又再三回头恶声叮嘱,不觉莞尔。
伏钢鲁归鲁,但常常让她好感动。也许是习惯了等待,她的心变得很小,只要他一点点的关心,就能轻易填满。
李淮安坐在水池旁的石椅上,温驯地遵从伏钢要她别乱跑的交代。这里她人生地不熟,拐出了街肯定会迷路,她不想挑战这种危险事。
偏偏她光是坐着凝思,都会有人来打扰她。
“姑娘,一个人来庙里上香?”
一名年轻的男人挨着她身旁石椅空位坐下,口气虽然还算有礼,但笑容轻挑。
“不是,我在等人。”她也回以同样有礼的语调,但说完这话就摆出不愿意再与他攀谈的神情,识趣的人应该都会很明白——然而很显然地,那个男人并不识趣。
“等情人?还是等夫婿?你许人了没?”他坐得更靠近一些。本来只是陪妻子到庙里走走,他嫌无聊自己跑到庙外闲晃,正感叹没见到啥好货色时,这姑娘的身影映入眼里,他双眼为之一亮——论姿色,这姑娘没有他迎娶的美人妻子漂亮,但总是新鲜许多。家花哪有野花香,况且这朵野花有股淡淡恬静的味道,虽然一身布衣,但气质极好,只要换上华裳,谁知道她是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