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伏钢高举的拳头眼看就要火辣辣一拳挥向穆无疾,将那张俊秀无比的脸给打废!
穆无疾毫无惧意,“你有什么资格如此愤怒?说公主享尽荣华富贵去和亲是她们该尽之责的人,不就是你吗?公主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家,本来就不如在皇城里养尊处优,争宠争爱争权是她必须学习的,成功的话,她极可能成为东邻国的帝妃,若失败也无法怨谁。她才去了短短几日便失宠,只能怪她没有手段。”
“原来根本没人在乎她的安危,包括你……”城里的百姓陈述着她受到的苦痛时,并没有怜悯——若只是带着笑在说还不算什么,最可恶的是责备她、羞辱她、护骂她。她去和亲,成功是理所当然该做到的,失败就是她能力不足……这与他有何不同?胜为王败为寇,他在战场上厮杀,打胜是天经地义,打输还得让人指指点点,暗喻他武艺不精是根废柴——
全都是群自私的家伙!
“无所谓……你们都不在乎,我在乎就好,至于这个社稷及百姓会变成如何,我又何需在乎?什么后果我都不管了!我要去将她带回来!就算与东邻国为敌,我也要将她带回来!”伏钢忿然松手,说完就决定要付诸行动。
“伏钢,你看清你的心了吗?”
“我只知道,见不到她,这里很痛。”他一拳重重击在胸口,肉击声音惊人的巨大。
他只知道,失去她,心,很痛。
“总算有个像样点的答案了。”穆无疾一改方才说出狠话的无情,一抹笑容让他的五官柔和起来。“你不用与东邻国为敌也可以将她带回来了。喏。”他将手上的信递给伏钢。
“这是什么?”伏钢没去接,他现在根本无心看任何军情书信。
穆无疾也知道他的惰性,用最简单的句子替他说明信里内容,“十八公主被东邻国那只畜生给退货,人不回来也不行了。”
第十章
第一次伏钢觉得等待是如此煎熬难耐,从穆无疾口中听见可以将她带回来的消息之后,他连夜赶路,马不停蹄,无法忍受将她多留在东邻国一天。
他踏进囚禁着她的冰冷宫殿,等她出现。
就在伏钢几乎想干脆推开守门侍卫,直接冲进去带她离开时,李淮安的身影缓缓步入他的眼帘。她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回都要清瘦,月牙色的衫子罩在她身上,近乎要将她淹没。她素着脸,长发未盘未东,长长流溢在背后。
“伏钢……”
她轻声唤他,他觉得鼻腔一股热辣窜起——天呀,原来他是这样奢望着能从她口中再度听见自己的姓名!
他箭步上前,不顾任何人的探索眼光将她攫进怀里,双臂交叠在她背脊,将她按向自己,不留空隙。
“我带你回去。”他埋在她颈际,用尽最大忍耐说出这句话——忍耐不去抽出腰际四柄大刀,将东邻国那只畜生碎尸万段!
“嗯。”她颔首,任伏钢将她抱起——而且不是用扛尸体的方式——他用粗壮的左臂环过她腿后,让她可以“坐”在他手臂上,右臂则是满满揽抱住她,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受尽宠爱的娃儿一般。
临走前,伏钢还先上了东邻国君王的寝室,狠狠朝他脸上轰一拳才甘休。
李淮安很庆幸伏钢打人时,伏在他身上的她是背对这一切的,否则她会良心不安。至于伏钢抱着她转身离去时,无法避免地与东邻国君王打上照面,她伸出玉荑,拈着白绢,向东邻国君王轻轻挥扬,以唇形对他说道:“谢谢您这段日子的照顾。”
然后她赶快将脸埋进伏钢肩窝,当做没看见东邻国君王鼻血猛爆的惨状。
“如果你累了,就先睡一会儿。我们得先离开东邻国,回到我国境内才能找个地方让你休息。”伏钢知道站在别人的国土上还挥拳打别人家的老大是蠢举,但他就是气不过,气那个家伙竟不懂得善待她,不将她小心翼翼捧在掌心,从他身旁将她带走,却还不珍视她……
娘的,要是不爽那一举就再来开战好了,他伏钢吃饱撑着等他啦!
“我不累。”
“你如果是害怕的话……有我在,你可以好好睡,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回到东邻国。”他以为她是这段日子受尽折磨,因为恐惧而不敢闭眼入睡。
李淮安是明白他的贴心的。
“我不害怕,我只是想醒着跟你一块走这段路。”
“你……随你高兴。”
一路上,两个人都清醒,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很清晰,直到跨过东邻国界,他放慢脚步,将她带到邻境小村——就是妤兰的家乡,虽曾经惨遭屠村,此时已经恢复五成,至少住的草屋都重新搭建好,菜园里重新栽种的菜芽还小小一株,毁坏之后的重生,显得更加可贵。
村里的村民都还记得伏钢,因为拜伏钢及军伍弟兄之肋,他们才得以尽早回到往昔的生活。
所以当伏钢向村民借住一夜,顺便讨件干净衣裳及一桶温水,村民自然大方出借。
“这里的水大概只够擦擦身子,你凑合点用,这是衣裳。洗完就出来吃点东西,大婶用剩饭熬了一些杂菜粥。”伏钢交代完,见她点头,他才离开。
李淮安没用多少时间打点自己,她稍稍梳洗完毕,套上晒得又香又暖的布衣,跨出房门,桌上一锅热呼呼的粥还在冒烟,伏钢则是在房外喂马。
“伏钢,我好了。”她朝门外轻唤,伏钢拍拍马脸,才走进来。“先去洗洗手,一块用膳。”刚刚摸过马哩,虽然那匹马看起来比伏钢要干净得多——伏钢一身风尘仆仆,胡碴子都可以拿来磨人了。
伏钢看着她的笑容,缓缓伸手去触碰她。“你看起来瘦好多……他都不给你东西吃吗?”
先摸马再摸她?这男人真是……
“没的事,我有吃。”
“你都吃到哪里去了?!”
“吃到肚里。”她笑着拨开他的手。“我才刚将脸擦干净,你一碰又给弄脏了。听话,快去洗手。”
“是是。”伏钢到屋外水井打些水将双手洗净,再回屋里,李淮安已经将两人的粥分别盛好。
“不用等我,快吃。”
她却还是等到伏钢拉开长椅坐定,拿筷捧碗后才跟着他一块开动。
“将军,这里还有一些腌瓜,自己做的,尝看看。姑娘,你也多吃一点。”亲切的大婶端来好些盘配菜,热烈招呼着伏钢。她不知道李淮安的身分,只以为是伏钢的朋友。
“大婶,别忙了,有粥吃就太够了。”伏钢知道村子里的生活勉强糊口,若不是顾及李淮安承受不住奔波之苦,他没打算叨扰百姓。
“别客气别客气。是说……妤兰还好吗?有没有太麻烦将军?本来如果她不嫌弃的话,我们大伙都很乐意帮忙照顾她,谁知道她只缠着将军……好久不见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听闻妤兰这两字时,李淮安抬眸,正巧对上伏钢一脸失措。
“我、我跟妤兰没有关系!”他是对着李淮安回答的。
“呀?”大婶不解。
“我是说……她现在很好,留在将军府里帮忙,伤口也恢复得极好,如果没有意外,她可能一辈子都会留在将军府不走了,但我会让她常回来看看你们大家——”伏钢见到李淮安正要搁下筷,只吃了半碗粥就没打算再进食,他飞快按住她的柔荑,不让她离席,继续道:“她与我府里一名马夫相恋,我打算让他们两人成亲,成亲之后她自然是跟着住在我府里。你们尽管放心,他待妤兰极好。”明明回的是大婶,他的双眼却是看向李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