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难以忍受?”
“多少,不过我很清楚,他们是担心再次失去我。”
“杜奶奶常说你贴心,说有你这么个孙子比人家几十个孙子更值钱。这次你回台湾,他们没意见?”
“其实,我不必回来的,但,我隐约觉得非回台湾不可,仿佛我和谁订下约定,一定要履约。你知道我和谁约定吗?”
他问,她脸红。
是吗?即使记忆不在,他仍没忘记两人的约定?
大眼睛四下转,她笑开。
“你的笑容很诡异,你知道我和谁约定对不对?”
“不对。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知道你和谁订约?”
要演梁山伯与祝英台?今天不行,今天心情太好,天气太晴朗,这种日子下适合演悲剧。
“或许你知道一点蛛丝马迹,想想吧,除了杨依依,我还有其他红颜知习?”
“你以为我们要好到,你的大便是什么颜色都会向我报告?”这种比喻实在坏了她的端丽形象。
“我大概不会向你报告大便颜色,但也许我会和你分享交友心得。”
猜得那么准!他是真失忆这是假失忆?眼光定在他身上,书青不语。
他的手心压在她的手背上,认真的眼光对上她。
“告诉我,以前我是怎样的人、我们怎么认识的、为什么我们的交情那么奸?”
看看窗外,书青缩回自己的手,笑说::“台南到了,先下车吧,你问的问题应该由你自己解答。”
“我们直接回老家?”
“不,我们先去成大捡酸果。”
“什么?酸果?”他黑色的瞳孔里写满疑惑。
书青用力叹气,“看来,你是真的全部忘记了,没关系,我慢慢带领你走入回忆吧!”
她拿起自己的太阳眼镜和鸭舌帽,替他戴到头上,不想让路人认出他。
他接过太阳眼镜,那上面还留有她的余温,她软软的手心替他拨弄头发,像个细心的小妻子,小妻子……他们之间有那样的关系吗?
书青伸手,握住他的大手,现在,他们一起回到过去,一起走入时光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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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身跳跃,一次两次,还是摘不到酸果。
她够高了,但低枝的酸果已让人拔光,她几次勾扯都摘不到高枝果实,气得瞪住树梢,感觉很火大。
同她作对?手擦腰,书青眯眼,仰头寻找其他果实。
“它很好吃吗?”庚禹看着不起眼的荚状果实,实在很怀疑。
“不算好吃。”许多女生喜欢吃酸的,但她并没有那么喜欢。
有一年,她听见同学说,酸果的滋味像爱情,酸进牙缝里,想吐掉又舍不得。那个时候,她不懂爱情,那个时候,她也不明白思念会蚀人心,是过度思念、是回忆太深,一点一滴教会她,那个懵懂的感觉名叫爱情。
她的爱情很可怜,当爱情在身边时,她轻匆,不在意,当爱情远蘸,她才觉醒,然后独自一个人,在她刚刚理解的爱情里自言自语。
终于,等啊等、盼啊盼,盼得他回来,盼得他再次来到身边,偏偏他忘记他们共同拥有的过去。
庚禹双手横胸,看她一上一下跳得起劲。“既然不好吃,你干嘛那么卖厶叩?·”
“这叫浪漫,懂不?”横他一眼,这男人几时懂过浪漫?
“不懂。”
“那你干嘛唱情歌,让一大群小女生如痴如醉?”
“那是商业、市场,我没要求她们要痴呆啊,我要有这个心思的话,干脆喂她们喝两瓶威士忌。”
学她抬头,庚禹企图替她寻找一心想要的酸果,但大约季节已经过去,枝头上所剩的果实不多。
“你有很多女朋友吗?”
“对。”他不否认。
“为什么交那么多女朋友?不累吗?”
“有点累,女人是种复杂难懂而且狡猾的动物。”他的话出口,她整个人定格。
不是、不是说……他失忆?这句话明明是多年前,她说给他听的……她怀疑的望着他,她要不要继续相信,他真的忘记自己和过去?
“干嘛这样看我?”
透过墨镜,她皙白的皮肤染出一层淡褐色,看起来健康朝气。她向来让人感觉活泼热情?不,不说话时,她给人冰冷的疏离感,幸好,面对他,她将冰冷抛去,留下热忱。
“没有。”
书青猜测,也许她的话入了他的潜意识,就像她教给他的历史,背过几回合,也能在月考中拿下不错分数。
“你明明有话想说。”
“秦始皇有哪些重要贡献?”她抛出的问题和脑袋中想的一致。
“书同文、车同轨,定度量衡,建万里长城。”想也不想,他随口答出。
答案出笼,两人都吓一大跳。他半张嘴,有几分傻。
书青笑开怀,她没猜错,他习惯把她的话灌入潜意识。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对于自己的“博学”,庚禹有几分心惊。
“你敢不知道,我就把你的脑浆挤出来榨汁,保证比夏天的西瓜汁更清凉退火。”
书青抬高下巴,骄傲得很,所谓名师出高徒,就算学生不怎么高明,但他起码把她的话送入潜意识里,有生如此,师复何求?
“你很暴力。”
“想当年,没有我的暴力,有你今日的成绩?”
“成绩?对了,你说过你教我功课,还陪我留在烂高中。”
“没错,你没有变成文盲,应该感激我的暴力。”她伸出拳头,供他膜拜。
他学她,伸出大拳头,一张一缩,将她的小拳头包在手心中央。
突地,一阵悸动传进心中。
庚禹不懂,没有魔咒,她和哈利波特也没血缘关系,但怎么会握住她的手,他便觉得好快乐,仿佛自己本来就该这样一直、一直握住她的手。
“好吧,我感激你。”
说着,他弯腰低身,向上一跃,双手往上攀,摘下酸果递给书青。
打开,里面的果仁已经被小鸟啄食过,原来,小鸟也喜欢爱情的滋味。
“怎么了?”
“不能吃。”书青把剥开的果荚递到他面前。
“再接再厉,一定能找到可以吃的。”他又抬头,试着寻找其他的。
“算了,季节过去,不能勉强。”书青耸肩。
没错,世界上很多事不能勉强,只是她不知道,他和她之间是否也随季节过去,只存惆怅。
“以前我们常来吗?”放下高举的手心,他转头问她。
“对。”
用力点头,马尾巴松开,他伸手将她的乱发拨到耳后,又是一个潜意识的习惯动作,她舒心、他快意,他爱那份熟悉感,而她恋上他的温柔,在多年以前。
“酸果并不好吃,为什么我们常来?”
“重点不是好吃。”
“那重点是什么?”
“好玩。”
“好玩?”他看看树梢,再看看书青。
“我们在盛产季节里摘下一大盒,每次打赌输了的人,就要吃一颗。”
她喜欢看他酸得眯眼皱眉的模样,喜欢他温温和和的抗议声,抗议比赛不公正,他是个好男生,真的,很好的男生。
“结论是,它不是不好吃,而是非常难吃?”难吃到成为惩罚工具?
“它的味道有点像有机乌梅。”
“有机乌梅?不懂。”庚禹摇头。
眉目相对,他们对出一点点心动感觉,这个女孩很特别,特别到三年多来,他所认识的女人在脑海问自动退位。
“制作乌梅需要用很多的药剂,有的伤身、有的伤肝肾,但酸果不用加工就有了乌梅的酸滋味,所以它当然是有机乌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