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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您瞧瞧婉霓现在这种状况,走也走不了、跑也跑不动,如果他快手快脚的追着我后头来,婉霓岂不是又要枉逃这一遭了?”

  “这你就别操心了。我这就去让丫环们传话给小一侠,就说你的身子需要在岛上的药居浸药桶养个十天半个月,而这期间你不能见光、不能受人打扰。如此一来,等那小一侠发觉你早已经离开鸩花岛时,也是好些时日以后的事儿了。”申屠老夫人歇了口气,又紧接着继续道:“申屠伯母也是舍不得你这样白净又讨人喜欢的女娃儿,沦落到被那些张牙舞爪的小泼娃给撕吞入腹。所以我是一定帮你帮到底的。”

  “谢谢老夫人!那我现在就离开鸩花岛。”

  纵使伤口疼得婉霓头晕目眩龇牙咧嘴,却仍然阻止不了她离床的意愿。

  “我这就去替你找辆快马拉的篷车来。”申屠老夫人话一落下,便消失了身影。

  “呃,这么急?比我还急?”

  婉霓扶着床柱喘气,纳闷着申屠老夫人的动作怎么快得有点怪异。

  “人呢?人弄到哪里去了?你们鸩花岛的老爷子和老夫人到哪里去了?”

  葛一侠到药居和婉霓房里都扑空几回之后,马上就翻遍了鸩花岛,想要找出狡诈的申屠老夫妇问个清楚。

  在申屠老夫妇刻意欺瞒下,当他怀疑婉霓已经离开,已经是过了数日之久。

  “葛三公子,我们家老爷子、老夫人昨儿个夜里就出远门去了,但没交代要上哪儿去,也没说要去多久。”一个正在打扫大厅的童仆恭敬的回着葛一侠的问话。

  “在蜻枫轩养伤的宫姑娘呢?怎么不见了?”葛一侠心头有着极不舒服的预感。

  “在蜻枫轩养伤的宫姑娘?几日前就已经搭着马车离开鸩花岛了。”童仆老实地偏着头回答。

  至此,葛一侠已经明白这诡异的情况一定是申屠家那两只老妖怪干得好事,否则婉霓都伤得动弹不得了,哪里会莫明其妙一声不吭就不见了人影?

  “宫姑娘有没有留话说上哪儿去?”

  童仆装似遗憾地摇摇头,“没有。”

  第六章

  握着鬃刷,刷洗着一只只准备蒸酵梁的大木桶,婉霓有些叹息自己的不中用。造酒房里需要累年经验的活儿,她一点也帮不上忙,所以仅能帮忙洗刷桶具,或是帮着灶房大婶提水洗菜。

  拜申屠老夫人灵药所赐,在鸩花岛时她身上的伤口子曾经迅速愈合并结了痂疮;但是因为她到岷酝村后的不经心,让伤口子又迸裂开来过,所以现在她的胸口及后背部都留下了粉红色的浮肿瘢痕。

  对于这点,因为她也没打算再和任何人谈论婚事,所以她并不是很在意自己身上的肌肤是不是无瑕无痕--反正往后也不会有夫婿来嫌弃她了嘛!

  等过些时候,确定葛一侠不会再找上门寻她,她就回疾较山庄去继续当她的宫家大小姐--而且是一辈子。

  这些时日在岷酝村过了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生活,更使婉霓确定了她离葛一侠远些是个明智之举。因为她除了几回的夜半惊梦之外,再也没有遇上什么可怕的杀人魔女要来割她的脖颈。

  “阿霓,酒房就快要蒸酵梁啦,桶子都刷干净了吗?”在酒房工作的巧婶用腰上的粗布白围裙抹抹手,毫不费劲力地拎起蹲在地上的婉霓。

  “都刷干净了,巧婶。要全搬进酵房蒸酵梁了吗?”婉霓回过神,对巧婶露出微笑。

  “还早得很哪!要先用洗净的干布里里外外全擦干才成,要不一有半点水气,酵出来的酵梁可是要发酸爬霉的哩。”巧婶微笑和蔼地向婉霓解说。

  “哎呀,我真是笨头笨脑的,怎么都记不牢酵酒的一大堆规矩。”婉霓可爱地吐吐小舌,挽着巧婶粗圆的臂膀,露出小女儿的娇态撒娇着。

  “那是表示你这粉嫩嫩的女娃娃,压根就不是做这些粗活的料!”巧婶捏捏婉霓粉嫩嫩的脸颊,心底着实喜欢她。

  可是她和大多数岷酝村的妇人一样,就算家里有未娶亲的儿子,也不敢奢求能将婉霓讨回家里去当媳妇儿。

  因为婉霓虽然和她们一同穿着布裙、做些杂活,但就是有股大户人家女孩的贵气,谈吐举止更是处处显露出良好的教养。说是李嬷嬷的远房孙女,只怕是因为有些什么难言之隐吧。

  “巧婶笑话人家啦!人爱可是很努力的在学了呢!”

  婉霓也很懊恼自己的少根筋,她一向能把自己不喜欢的大家闺秀角色扮演得很好,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扮不好小村姑的模样。

  “你别逞强了,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瞧你胳臂细得像根藤条一样,还想做些什么粗活?去去去,去厨灶找吴大娘讨碗甜薯汤喝,这儿的酵桶巧婶来整理就好。”巧婶推推婉霓,笑着挥手要她走开。

  “阿霓要帮巧婶的忙,人家可是舍不得巧婶太累了哩。”婉霓才不依,从干桶子中抽了条洗涤的干布开始努力地拭干酵桶。

  “你这小丫头就是一张小嘴懂得甜、懂得哄。”巧婶也不勉强她,笑着顺着婉霓揩过的地方,再把没揩干的水渍利落地揩去。

  ???

  “阿霓,我在城里顺道给你买了块桂花猪油糕。”满脸痤疮的小伙子甲,腼腆的递了个油纸包给婉霓。

  “我,我雕了支木钗,你瞧瞧喜不喜欢。”顶着鸡窝头的小伙子乙,红着脸对婉霓说着。

  “阿霓,隔壁村子傍晚有庙会,咱们一同去瞧瞧热闹好不好?”蓄着山羊小胡子的小伙子丙,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婉霓。

  “阿霓……”

  岷酝村里每天都有未成亲的小伙子甲乙丙丁戊己庚辛……来找婉霓想讨她欢心,这使得她不由得感到为难。

  姑娘家晓得自己受人欢迎,总是难免暗自心喜,就像以往在疾较山庄时每隔个几日,就有些城里的公子央着媒人婆上门提亲,她便会既羞又喜地躲在棉被里,得意上好一阵子。

  可是现今她却一点这种心情都没有了,上一回因要和葛家结亲而生的麻烦事,已经使她杯弓蛇影,害怕极了。

  在岷酝村造酒房干活的男女工人不少,每到用膳时分,婉霓总是端粮送菜地忙得不可开交,更别提之前的洗蔬切果,和之后的收盘洗碗了。但她做这些总让她忙不惯的活儿时,心中非但没有丝毫怨言,反倒是因为帮得上别人的忙而很有成就感。

  拉起田里的一根粗萝卜,婉霓低头数数脚边篮筐里的数量,觉得应该够灶房熟煮晚膳了。

  “你又跑回这里做什么?”

  葛一侠恼怒又疲惫的沉哑嗓音,突然在婉霓背后响起。

  “啊?”手指头一松脱,婉霓吓得让那条小腿般粗的萝卜不小心砸落了地,跌成了三两截。

  “你……”发出了个单音,申屠老夫人的一番话,又猛地涌上婉霓心头--“躲起来呀!让那小一侠找不着。就算万一让他找着了,也要假装从没见过他这个人,不要和他多说一句话,不要多看他一眼。总之,能闪他多远就闪多远……”

  没头没脑地,抓起装满大萝卜的竹筐,婉霓死命的拔腿就跑。

  “见鬼了!你跑个什么劲?”满身风尘的葛一侠火气瞬间上冒,伸出长臂紧紧地拎住婉霓的胳臂。

  哎呀,跑不得!

  婉霓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不看向直直在她眼前的葛一侠,好似根本没个大汉杵在她面前,也好似没人正扯住她细瘦的手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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