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穿着质料极好的朱红色百褶绣裙,墨黑的长发编成几十条细长的辫子,耳垂、颈项、手腕佩戴着叮叮□□的美珠翠环,衬得她眼波更媚、肌肤更白。
她脸上带着甜蜜而魅惑的微笑,莲步轻移,一步一步的走近。
李东来傻愣愣地看着红裙姑娘娇美的脸庞,虽然眼睛都看直了,但他仍力图镇定的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红裙姑娘眯着大眼嫣然一笑,柔声回答:“你难道看不出我是个大姑娘吗?”
连个花眼老太婆,都能看出她是个姑娘,一个很美丽的姑娘。
“你来咱们岷酝村要做什么?”李东来心头莫名的感到有些不对劲。
“我想到这房子来住上几天呢。”红裙姑娘笑得更甜蜜了。
这红裙姑娘是疯了还是脑子坏了?好端端的竟然跑到陌生男子的房里说要来住上个几天?瞧她长得这么漂亮,真是可惜了……李东来又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嘴角不由自主的扭曲着。
“我希望你赶快离开这间屋子,因为我最不喜欢闻到你们这种粗人身上的臭汗味。对了,床上被褥要让人每天来换三次哦,也要每隔几个时辰在屋内焚燃一炷西域熏香。”
“姑娘……”
“我一向很爱干净,但是对于吃的倒不太在意,每天三餐里有牛肉就够了。但是要当天现宰,最嫩的小牛腰肉来烹膳,其它部位的杂肉我可吃不得的哦。配菜就随便来点翡翠醉鸡、蜜酿烧猪、西湖醋鱼、砂锅烩锦菇、罗汉素菜、酱爆闸寻、珍珠绿玉羹什么的就可以了。”
“姑娘……”
“洗澡水要烧点,不要你们井里提来的水,要每天提山上瀑岩流出来的溪水回来才成。浴水里最好撒十种以上现采鲜香花瓣,不过只有十种我也是能勉强接受。
“我白天里是不喝酒的,但是希望晚上在我就寝前,你要准备好几种酒搁在我房里的几上。不过可不要你们村子里造的那种粗糙梁酒,最好是陈年桂花果子酿,还有波斯国进供的朱霞色葡萄酒。
“我睡觉的时候呢,希望你能派三班人,轮流在屋外方圆十尺内替我守夜护卫我的安宁。但是绝对不可能发出半点声音,我是很容易被吵醒的,一旦被吵醒就很难再睡着哩。
“至于其它的地方,我应该可以马虎一点了。因为我知道这村子里全都是些粗人,所以并不想太苛求你们。”
李东来瞪着眼听着红裙姑娘自说自话,就好象站在大街上听疯子唱戏一样。但她却说得很自然,仿佛她的要求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人该质疑或拒绝她一样。
等她终于说完,李东来才哈哈大笑的问,“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间客栈,还是个饭馆。”
红裙姑娘微微露齿一笑,“客栈也好,饭馆也罢,但是我并没有准备要付给你银子呀。”
“哦?要不要我顺便也付点银子给你?”李东来忍俊不禁的笑问。
“啊,你不要提醒我,我倒是忘记了哩。你们村子这季销酒的盈利,等我要离开时,当然要分些给我当盘缠。”红裙姑娘笑着说。
李东来强忍住仰天大笑的冲动,“你想分多少银子?”
“只要你们整个村子这一季盈利的一半就好。”她依旧是笑逐颜开地回答。
“一半不会嫌太少了点吗?”李东来的脸颊因忍住爆笑而高高鼓起。
红裙姑娘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是个贪心的人。刚刚我就说过了,我也并不是一个苛求的人。”
李东来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声,他实在没见过这么宝贝的姑娘,也没听过这样好笑的笑话。“你说你要住多久?”他笑得眼角流出泪来,也笑酸了颊骨。
“就住个三、五天,等我找到人,办完事就走,那时你怎么求我,我也不肯再多留一天的。”红衣姑娘的表情很是认真。
“哦?找什么人、什么事?”他们这穷乡僻壤能有谁让这年轻姑娘来寻的呢?
“找宫婉霓,办她的事。”阴狠的杀气倏然袭上红衣姑娘的周身。
“原来你是阿霓的朋友呀,怎么不早点说呢?你来得真是不凑巧,她已经离开了哩。”
李东来心头认定她是婉霓的朋友,于是益发相信这美丽的红衣姑娘方才的一番话,全是和他说笑。
“往哪个方向走?”红衣姑娘--苏虹彤怨毒的咬牙低问,方才的美艳丽色瞬间不复存在。
“和她未婚夫婿一道往回北地的方向走了,现在可能已经越过咱们岷酝村了吧。”李东来发现婉霓这位漂亮的朋友脸色突然变得这样难看,忍不住热心肠的多问了一句:“姑娘,你是不是人不舒服呀?”
苏虹彤一听到李东来那句“和她未婚夫婿一道”,心头便顿时像万蚁钻动般难受。
“是,我是不太舒服……”
娇脆的语音一消失,紧接着是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
因为苏虹彤一个反手,手掌已经轻轻地拍在李东来的胸膛上,硬生生地拍断了李东来的两根肋骨。
断裂的两根肋骨斜斜刺出,穿破了李东来胸前的衣服。
而当李东来的痛号声停止时,他忽然之间就像一堆烂泥般倒了下来,白眼一翻瞪昏厥过去……出了岷酝村走了大半段山路,好半晌没听见吱吱喳喳的抱怨声,葛一侠心生奇怪的一转头竟没看见婉霓的人影,急得他就要运气疾奔寻人之际,却在路旁一棵巨大树荫下,见到婉霓正背着他蹲着不晓得在找些什么。
暗吁了一口气,葛一侠稳住脾气,低声在婉霓身后问:“是东西落了吗?要我替你找找吗?”
笼罩在葛一侠巨大身子的阴影下,婉霓转过身献宝似的将满满兜在怀里的东西给葛一侠看了个仔细,亮灿灿的小脸上笑得既得意又开怀。
葛一侠愣了愣,低笑着摇摇头,边将婉霓捧得像宝贝一样的野菇,全拍落了地。
“哎,你做什么呀!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多的哩。”婉霓赶忙双蹲下身,要捡拾满地的野生菇蕈。
“婉霓,别捡了。”葛一侠大手一捞,便将婉霓轻软的身子拉站了起来。
“为什么?在岷酝村的时候,我瞧村里的大婶们都会叮嘱家里的小毛头们放牛时顺手找些回来,晚上好加盘菜或煮锅汤,那好好吃哪!”
对于婉霓的好食贪嘴,葛一侠只能无奈地皱皱浓眉苦笑。他弯下身去捡了几朵野生菇蕈对婉霓说:“成天在山林里跑的孩子,当然知道什么吃得、什么吃不得。绿的这朵吃了会让你像个傻子一样,不停的笑上三天三夜。青的这朵吃了会使你觉得三天三夜都有人在你耳边唱戏。而红的这朵呢?若生食会让你把猪当成马来骑、把石头看成甜瓜啃,熟食则会全身长满让你痒得在地上滚的疹子。这样,你还想吃吗?”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菇蕈有毒?”婉霓光是听着、想着,就已经觉得手臂上好象开始爬疹子似的痒了起来。
“这些红红绿绿的野菇是还称不上有毒,顶多吃点巴豆日夜不停的跑茅厕跑个三、五天就没事了。”莞尔的笑意仍挂在葛一侠的唇角。
“日夜不停跑三、五天?这样你还说‘就没事了’?那……那这些呢?既不红也不绿,总可以安心的吃了吧?”婉霓指指散落在地上的一些米白色时野菇。
“嗯,这些熬起汤来的确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美味。”葛一侠眼底深处滑过一抹黠光,笑得开朗地将白色野菇拾起递给婉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