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嘛,我知道这些一定很好吃,我才摘的呀。”接了满满一双小掌的白菇,婉霓微微拾回信心地笑逐颜开。
“你好吃辣吗?”见婉霓点点头,葛一侠笑着接着说:“你手上的这些白菇的菇柄上明显长有菇环,柄底也长有菇托,所以异常辣口。但是毒性越强的野菇,烹煮后的滋味越是鲜美,所以大概在你将这些白菇入口后,只来入得及说上一句‘好吃’,之后便一命呜呼,即便是大罗神仙在场也没得救。”
“啊!”像是烫着了手心似的,婉霓连忙将所有的白菇远远抛进草丛,恼羞成怒的瞪着葛一侠,“你的性子还真恶!有毒吃不得直接对我说就好,还故意兜个大圈子来取笑我!”
“是你自己一直嚷着要吃的,怎么反倒来怪我呢?”看着婉霓气嘟嘟地鼓着腮帮子的可爱模样,葛一侠又露出一口白牙开心的不得了。
“哼,我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
婉霓气得全身冒火,小腰一扭,迈开步子率先往前走去。
之前几回进出岷酝村,婉霓都是搭着马车,虽然是好几天的摇摇晃晃,但总比她现在跟在葛一侠身后步行来得舒服。
婉霓从小到大没走过这样多的路,更别提是走在难于行走的山径上了;而且葛一侠人高腿长步伐大,所以她几乎都是半小跑着在后头跟着。
“喂,大黑熊你走慢点,我要跟不上你了。”婉霓双手抱着包袱停下脚步,不住地喘气,早就忘了自己说过不再和葛一侠说话这回事。
她瘪瘪小嘴,一连串抱怨就这么由她的口中流泄出来,“前前后后走了那么久的山路,就是瞧不见半辆马车、牛车路经好顺道载咱们一程。哎,我在这个山头竟然连只狗儿都没瞧见,一定是这只大黑熊人见人怕之外,连牲畜们都聪明的懂得自动回避……”
停下步伐回头瞪了婉霓一眼,没好气的发声,“大黑熊?”
“呃……葛公子、葛大侠、葛少爷,请您行行好,走慢点好等等小女子,这总行了吧?”个头那么大的大男人还这么小心眼,真讨厌!
葛一侠伸手拿过婉霓手上的包袱,放缓了步子和她并肩走着,“就这么难启齿叫我的名字?”
虽然婉霓很想回答要一个姑娘家直呼男子的名成何体统,但又怕他抬出他们是未婚夫妻的那套说辞来堵住她的嘴,所以她只好转了语锋,“总是不习惯嘛!难不成要我学申屠老夫人叫你‘小一侠’?”
忽然一阵沉默弥漫在他们之间,他们又同时看了对方一眼。
“哈哈哈哈哈……”
婉霓笑得很没气质,一点都记不得自己是宫家千金,也早就忘记把要在人前扮好端庄娴淑的模样。
“我看还是不要比较好。”葛一侠莞尔不已。
“没错,免得每叫你一次,就要笑酸我的嘴。”
婉霓掏出手绢拭去眼角笑沁出来的泪珠,接着又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道:“你为什么叫一侠呀?家里的第三个孩子怎么不是叫三杰?”
“我们葛家这一辈的孩子都是以‘一’字命名,我大哥名唤一熙,二哥名唤一煦,并不是依排行来命名。”葛一侠很满意婉霓开始问起有关于他的事情。
“真是麻烦。我们家灶房的吴大娘生了六个孩子,名字就是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五宝、六宝,方便又好记。”婉霓很高兴不必在葛一侠面前装模做样,而能轻松自在的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
“那有什么问题!你以后替我生十个孩子,就取名叫大呆、二呆、三呆、四呆、五呆、六呆、七呆、八呆、九呆、十呆,拼过你们家那个吴大娘。”葛一侠觉得有趣地又笑了起来。
“谁要替你生那么多孩子呀?!如果变得又丑又老,再漂亮的衣裳穿起来也难看怎么办?”
“那一半,五个就好。”
“太多,再少一点。”
“三个?”
“勉为其难的暂时考虑。”
真想捡一枝棍子敲破自己的头,而且最好是碗口儿粗的棍子。
又走了大半天的山路之后,婉霓回想起之前和葛一侠的对话,困窘的想一头撞昏在路旁的石头上。她做什么和讨论要替他生几个孩子?她不是打定主意不嫁给他的吗?现在竟然还糊里胡涂地跟着他往北地走……难不成她心底是真的希望和他回去成亲?
“婉霓,你发什么呆?不走快点好进城里去,天色一暗就下不了山到客栈投宿。还是你想在官道旁露宿?”葛一侠见婉霓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忍不住打断她的思绪。
“喂……”温红了粉颊,婉霓认为还是问清楚心底的疑问比较妥当,也好让她明白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怎么了?”葛一侠见婉霓好端端的,小脸却红得像个熟柿子,看来她又不晓得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话要问了。
“你……你是不是……”哎呀,她好难说出口呀!可是不问个明白,她实在是不能再继续和他一起回北地去。
“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你说清楚点。”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这样让她开不了口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婉霓暂时停止了呼吸,心搏却一拍比一拍跳得厉害。
终于,凝聚了足够的勇气后,小小声的说:“你……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火山岩浆喷洒的速度,也比不上葛一侠黝黑的脸上窜红的速度。
他的嘴巴像刚被钓上岸的鱼开合了好几回,他把身体的重心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两只手支在臀侧,擦掉手心的汗渍后又垂放下,当他终于要回答时,却猛然背过身去不发一语。
“我看到了……你脸红得好厉害哦,我说的对,是不是?”婉霓好是害羞的望着葛一侠透红的耳廓,可是没得到明确的答案,她又觉得不甘心。
“废话!”
葛一侠没有回头,闷闷低低地送出一句。
“什么‘废话’?你是说我问你……喜不喜欢我是废话吗?”见葛一侠已经迈开又大又急的步伐往前走去,婉霓只好小跑步的跟上去得到他的回答。
“我……嗯。”
“什么‘嗯’?我听不懂啦,你别走这么快嘛!”
“别问了。”
“不行,你快说啦。”
“你真烦人!”
“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嘛?”
“嗯……”
三大碗大卤粗面、五个大圆馒头、半桶糙米饭、五碟快炒青菜、一盘卤牛肉,全让身在客栈的葛一侠吞下了肚。
每当婉霓想开口说话,他不是挟了一箸子的菜肉到她碗里要她吃下,就是自己胡乱扒着饭菜佯装很忙碌的模样,一点也不肯给她说话的机会。
葛一侠心里暗自祈求,希望婉霓别再问任何要窘死他的问题,因为他实在是吃饱了,再也吃不下半粒米了。
“你听说了吗?发生了件大事哪!”
隔壁桌位几个正在吃饭喝酒的客人叽叽咕咕的谈着话,声量传到了婉霓的耳里,激起了她听市井流言的兴趣。
“什么事?是不是那件岷酝村的惨事?”
“是呀、是呀,还真是惨哪!我前几天才从那里路过,没想到昨儿个就听说那里变成了个废墟。”
“唉,整个村子的牧畜死得干干净净,连只活鸡、活狗都瞧不见哩;这已经够过分了,竟然还一把火将全村子都烧得连根柱梁都不留……”
“岷酝村的人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这么狠的手法,真不知道是谁干下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