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家的时候,对百合好一点。”冷御觉轻弹酒杯。
罗兰夫人的微笑,仿佛在说他很荒谬。“你知道我的规矩,要在我身边舒服过日子,她必须证明她值得。”
“她会证明。虽然她只是刚飞出囚笼的小雏鸟,但她定会展翅高飞。”
罗兰夫人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他。她的儿子到底知不知道,这只小雏鸟先天不良,后天失调,离展翅还有很遥远的一段距离?
但是,当她鼓起勇气,张开双翼,第一次飞翔,他的世界就会开始土崩瓦解。到那一刻,他会发现,连他脚下的地面都将震裂!
冷御觉也定定地回看着她。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不,他根本一无所知,随他去,那滋味得让他试了才会懂。“我只能保证,我不会把对吉川孝太郎的观感加诸在她身上。”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在冷御觉的操作下,不少人抢着将发生在奥波德庄园的丑事宣扬出去。
这种宣扬方式是很微妙又有趣的。
它不见报,小老百姓均不知情,冷御觉施力保全了百合的颜面,不让她成为公众人物,但他让流言在上流圈以一句又一句“我知道一个秘密,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千万别说出去哟”的方式到处流传。
“千万别说出去”本身就是一句强力魔咒,引诱人去交头按耳,在放送流言的同时,也附加了这个魔咒,使这个流言传遍它该到达的地方。
因此,吉川实业的千金,吉川百合清白受辱,甚至夸张点——已经受孕的消息,在一夕之间,便传遍了所有该知道的人耳中。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样的黑心肝?”视讯电话中,赛巴斯丁冷冷地盘起双手。在他一旁站着的,是坚持了好多年,终于等到真爱的洁丝。
“你居然在我家搞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呵呵呵,对不起。”冷御觉的道歉非常没有诚意。
他与赛巴斯丁、洁丝认识超过十年之久。这十年之中,九成五的时间,他都是赛巴斯丁心目中的假想敌,却是洁丝极少数的好友之一。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所谓的帮助百合的计划,就是让她身败名裂,我绝对不会允许。”更别提他还让奥波德庄园成为蜚短流长的中心。
“这就是我当初不告诉你的原因。”冷御觉的那抹笑,令赛巴斯丁非常想揍人。“还有,请称呼她‘吉川小姐’。”
赛巴斯丁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看。“你的占有欲这么强?”
冷御觉浅浅一笑。“所以你应该庆幸,在你被视为百合的未婚夫时,我没有一刀了结了你——这全看在洁丝的面子上。”
“嘿,叫她‘奥波德夫人’。”赛巴斯丁也不甘示弱。
“她答应嫁给你了吗?”冷御觉故意问。
赛巴斯丁气得差点关掉视讯电话。
洁丝好笑地顶他一拐子。男人的占有欲一旦发作起来,真是一个比一个跋扈。“百合小姐还好吗?”
“我将她安置在我母亲的别墅,安全无虞。”
既然提到了“安全”,就相对等于会有“危险”的存在。
赛巴斯丁挑起左眉。“我不认为吉川孝太郎会就此收手。”
“我也不认为。”
冷御觉想起,百合常在无意问流露出忧心的神情,她一定还有事瞒着他。能让她惧怕成那样,吉川孝太郎的手段一定很可怖。但,到底是什么手段?
“所以,你这个屠龙战士还得披挂上阵?”赛巴斯丁故意挖苦他。
他的神情很潇洒。“对,我随时奉陪。”
此时?赛巴斯丁脸上突然出现一丝忸怩。
“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直说就是了。”
哇……跟冷御觉不对盘了这么多年,要说出这句话,简直就像要他的命!但,有什么办法?如果不是他提点,他可能到现在还傻傻的辜负洁丝对他的爱。
“你要帮我?”明知他要说出这句话不容易,但冷御觉还是故意问。
“对啦。”赛巴斯丁糗糗地瞄向别的地方。“好啦,就这样,不说了。”
咻地一声,视讯荧幕上的两个人一起消失。
冷御觉微笑。不管派不派得上用场,有盟友的感觉,真不赖!
为了让百合熟悉环境,冷御觉整整陪了她一星期,才回去坐镇他一手创立的古董拍卖与艺廊经纪公司。
等到他开完所有要开的会、处理掉耽搁了一周的公事,回到家里,却没见到百合的身影。
他进起居室,只见到罗兰夫人正坐在里面,翻着Ousie名品型录。
他正要步出去,她翻著书页开口了。
“嘿,别说我没告诉你,你的那朵小百合一整天都窝在房里没出来。”
“没出来?”他止住脚步,愕然地挑起眉。
“连吃饭的时候也没出来。”
“所以她饿了一天?”他拧起眉。
方罗兰耸耸肩。
“你注意到了,却没有叫她?”
“客气点,我是你妈,不是她妈。你吃不吃饭我都不管了,何况是她?”
“你!”可恶!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把百合带回这里来?
“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你可以在这里骂我,保证左耳进、右耳出,也可以快点上楼去看她。”
冷御觉快步上楼,只听见身后冷冷传来一句——
“厨师的休息时间就快到了,别打情骂俏得太晚,不然你们就准备喝西北风吧。”
他忍住气,来到三楼主卧房的门口。
门下的缝隙末透一丝光线,天都黑了,难道她独自处在黑暗中?
他敲了敲,打开门。“百合?”
走廊的灯光射进房内,亮了房间一角,但他没有看见她。
“我在。”微弱的声音从暗处发出。
“我要开灯了。”他将灯调成微亮。“你在哪?”
不用她出声,他已经看到她跪坐在地毡上,一身和服穿得好好的,好像她还住在日本似的。
他再将灯光调得更亮了。“百合,你在这里坐多久了?”
今天早晨,因为见她还在熟睡,所以出门前没跟她说话,再加上她在家里没有安全疑虑,因此他也就没特别关切她的状况。
“我……不知道。”她茫然抬起头。“可能……一天了吧?”
“为什么不外出走走?”他好温柔地问。
她诧异地抬起头。“我可以出去吗?”
“为什么不行?”他听着,只觉话里有蹊跷。
她迟疑了下。“……因为你没说“可以”啊。”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他怔住了。“但我也没说你“不可以”啊。”
“噢。”她垂下头。“我知道了,我明天会出去走走。”
“那就好。”他微微一笑。“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吧?”
她点点头。
“我也还没吃,我们下楼去。”他伸出大掌。
“好。”她乖乖地递出小手。
用餐间,他见百合的神情与几天前无异,也就放心了。
隔天,他打了电话,问过家里的下人,确定百合出门透气去了、更嘱咐他们,务必把她的餐点送一份到房里,然后,他继续埋首工作。
下班后,他上楼找百合,只见卧房里三个餐盘完好不动地搁在桌上,一份是早餐,一份是午餐,一份是晚餐,却不见百合的踪影。
他风风火火地下楼去,在前廊见到母亲正靠在窗边往外看。
“你的百合在屋外晃了一整大,像游魂一样。”
“那她现在人在哪里?饭厅吗?”他将脱下的大衣交给一旁的下人。
罗兰夫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不然她在哪里?”
“在庭院里,散步第五十二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