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男朋友?!”纤雨大吃一惊,正在片切豆腐的菜刀喀一下把豆腐切成两个非常漂亮的三角形。“你……你有男朋友了?而且……老天,娟娟,你不会是已经和他……和他……”
“是!”纤雨问不出口,连娟娟却毫无赧容地承认了。“他是大我一年的学长,我高一的时候就和他交往到现在,他考上大学时说毕业后一定会和我结婚,那天晚上我们就睡在一起了。”
“你们这样……这样就睡在一起了?”纤雨的声音快窒息了。
“对,后来他从家里搬到学校附近去租房子,所以每个星期六我都会到他那边去住到星期天,不过你放心,我们都有在避孕。”
昏倒!
原来这就是她所谓的“到同学家念书”!
念什么?
性教育吗?
“娟娟,不是我想管你,可是你现在毕竟还未成年,”纤雨气急败坏地说。“这种事不能……”
“姐,在年龄上我是未成年没错,可是家里的环境早已把我的心磨老了,我已经比我实际年龄成熟多了,所以希望你能让我自己决定自己的将来,不要干涉我。话说回来,在八月之前,你自己不也是未成年,凭什么资格说我?”
做事瞻前不顾后,又坚持自己已经思想成熟了,这就是她幼稚无知的证明,所以她更无法接受别人的劝告,因为这种人通常都会因为太过自信而变得非常执拗顽固。
“但是如果将来出了什么问题……”
“我会自己负责!”连娟娟自信且坚决地说。“就算他将来后悔不想和我结婚了,那也是我自找的,我不会怪任何人!”
眼见妹妹说完后便固执的压紧了下巴,表明了打死不会改变主意的决心,纤雨知道无论她说什么妹妹都听不进去了。
“可……可是妈妈……”
连娟娟突然扔下洗一半的菜,猛然转过身来面对纤雨。
“姐,我承认,我是不想照顾妈妈,但并非因为照顾她很麻烦,那个我可以忍受,毕竟她是我的妈妈。可是妈妈那张嘴实在太恶毒刻薄了,连爸爸都快受不了了,何况是我。再说妈妈也不是真的需要别人照顾她,医生也说她可以过正常生活不是吗?”
“难道你能因为这样而扔下她不管?”纤雨不可思议地反问。
“也许你应该那么作试试看,姐,你看白天我们都不在,她还不都是自己去吃你准备好的午餐,自己上厕所、看电视,直到我们回来了,她才又变得什么都得依赖别人。所以,姐,你可以试着几天不管她看看,搞不好会逼得妈不得不自己来,然后就渐渐恢复正常了也说不定喔!”
“可是她一定要按时打针啊,难道这也能不管?”
“那就只帮她打针就好。”
“如果只帮她打针,其它不管,她会不让我们替她打针,我们试过一次,你忘了吗?”
连娟娟顿时哑口,片刻后,她才嘟囔道:“那我就没办法了,反正我是一定要搬出去,我想爸爸或弟弟应该可以接手吧?”
“爸爸上了一整天班已经够辛苦了,你还要他下班回来后继续照顾妈妈,这样他能支持多久?不行,爸爸不行!”纤雨拼命摇头。“至于小弟,他现在正是最好动的时候,无论你怎么交代他,他还是会忍不住偷跑掉,最后一切工作又会落到爸爸头上……”
“那你就每天回来一趟呀!”
“我?”
“对啊,就算你结婚了,还是可以回娘家帮忙啊!”
纤雨沉默了。
她不是没有这么考虑过,可是她实在很怀疑宋育群会同意让她天天回娘家照顾妈妈。
他会吗?
* * *
又到了周末,难得的,这回宋育群虽然白天不在,可是天一黑他就回家了,所以除了帮他整理家务之外,纤雨还要作饭给他吃。
饭后,她继续整理厨房,直到一切都妥了,她才准备回家。
“我要回家了。”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心神专注于电视屏幕上。
背着包包经过他所坐的沙发后,纤雨迟疑地停住了,踌躇片刻后,她才鼓足勇气呐呐地问:“如果……如果我希望婚后能每天回娘家一趟,可以吗?”
“不可以。”
“那……两、三天回去一趟?”
“不可以。”
“一个星期或半个月?”
“一年。”
纤雨呆了呆,惊呼:“一年?”
“对,一年,这是我的允许范围,不管有什么急事,就算你妈妈快死了,你也只能一年回去一趟,”宋育群依然盯着屏幕,甚至口气也很平静。“若是让我发现你偷跑回去,我会打断你的腿!”
纤雨抽了口气,毫不怀疑他会说到做到。
“那如果我把钱还给你,”她不自觉地冲口而出。“我们的婚约……”
冷不防地,前一刻尚津津有味地盯着电视看的宋育群,下一秒钟便像有如攻击前的响尾蛇似的跳起来,以那双迸耀着邪恶光芒的三角眼攫住他的猎物,骇得纤雨惊喘一声踉跄退到墙边贴住,话噎回去了,包包也掉了。
“从你亲口允诺婚约那一刻开始,你就是属于我的东西了,我绝不会解除婚约,更不会放你走,因为你是我的,无论我们结婚了没有,你都已经是属于我的了!如果你胆敢悔婚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莫及的,懂了吗?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莫及的!”
阴毒残虐的语气,凶狠绝然的言词,仿佛腐蚀性的毒液般摧毁了纤雨所有的勇气,她只能抖着身子拼命点头,然后在他的同意下夺门而逃。
而宋育群,讥讽地注视着她窜逃的背影,冷笑。
想逃?
那就逃吧!
他倒想看看她打算如何逃脱他的手掌心!
第三章
星期日,晴朗的好天气,段清狂双手插在裤腰袋里,卓立在小溪畔眺向溪流另一边的观光果园,只见一大群大人、小孩来来往往于果园中穿梭,兴奋的尖叫,喜悦的笑声,他不自觉地被沾染上那份快乐的气氛而绽出了微笑。
打从他懂事开始就常常这么做了,小时候很羡慕,大了以后偶尔还是会羡慕一下,但是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吵着要去跟那些小孩子玩了。
悄无声息地,段仕涛来到他身边,也跟着眺向观光果园。
“老四。”
“大哥。”
“很想去和他们一起采水果?”
“还好。”
“我们这边也种了很多水果。”
“我知道。”而且是特别为他种的。
“要我们陪你一起采水果吗?”
段清狂蓦然放声大笑。“拜托,大哥,我已经长大了好不好?”
段仕涛也笑了,怜惜又歉然的笑。“既然不想采水果,那我们进去吧,今天太阳很大,你最好不要在外面待太久。”
“好……啊,差点忘了,我有点事想问大哥。”
“什么……”话说一半,段仕涛猝出双臂一环,及时抱住一回身便往下瘫的段清狂,他什么也没问,只扭头往后大吼一声:“老三!”
很快的,段月飞推着轮椅从大屋里穿过林子跑来了,他看一眼瘫痪在大哥怀里的弟弟,双眼紧闭脸色青白,不禁担心地问:“晒太久的太阳了?”
“应该是。”段仕涛小心翼翼地把段清狂扶到轮椅上坐下。“老四,你觉得怎样,老四?”
段清狂没有出声,仍闭着双眼,段月飞不由得更担心了。
“大哥,老四会不会是昏过去了?要不要请陈医生来一趟?”
段仕涛尚未回答,段清狂便低哑地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