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相偕往前头行去,不知道是打算出去或上楼。
“但若是让姑爷知道了……”
“应该不会的,若香很懂事,我们要她不能离开那儿,她就不会离开了。”
“霜霜小姐说,少爷可能是担心留着个女人在俪园里,少奶奶心里头会不舒服。”
“你是说我会吃醋?”纤雨淡淡一哂。“那怎么可能,别说她是蓝少谦的女人,任何一个女人来都一样,如果到现在我还会怀疑清狂对我的情,那真的是太愚蠢了,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爱!”
“那为什么……”
说到这儿,前门大雪纷飞处突然踉踉跄跄闯来一个人,厨房的老嬷嬷。
“槽了,少奶奶,不好了!”
“怎么回事?”宝月忙一把扶住她。“别急,慢慢说。”
“这个……”老嬷嬷喘息着。“是这样的,那位大少爷的妾室若香,她说天儿太冷了,能不能给她点酒御御寒,我想没什么不可以,就给了她一壶酒让她慢慢喝。没想到她才喝几口就醉了,然后一晃眼便跑不见了!”
纤雨面色一变。“你是说她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
“是啊!我试着追过了,可就是追不上!”
“那她……”
“我在这儿!”
四个女人八只眼全移了同一个方向,而且瞬间便惊诧地睁大了。
那是若香,绝对没有错,可是……那也不是若香,也没错,因为若香绝不会有那种践得二五八万的傲慢姿态,标准千金小姐的娇纵模样。
那种鄙夷的眼神,那种任性的倨态……纤雨总觉得好像有点印象,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怎么?记不得我是谁了?”若香的冷笑对准了纤雨。“那也是不奇怪啦,我们也只见过一次面而已嘛,不过呢,你后面那个人就对我很熟啦!”
纤雨一惊回身,赫然入目段清狂震怒的脸孔。
“清狂……”
“住口!”段清狂怒吼。“我警告过你了!我警告过你了!我说过不准你把那女人……”他忽地顿住,一声骤咳后,连自己都很惊讶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搞屁啊!这……咳咳……”踉跄退一步又是一大口血喷出,纤雨和宝月惊叫着冲过去两边扶住他即将颓倒的身躯。“你们该死的……咳咳咳!”更多的鲜血狂泄而出。
“哦!天,好……好冷……”他低哺着整个身子瘫软了,眼神失去了焦距,瞳孔涣散,却仍挣扎着不肯倒下。“不……不行……我……我不能倒……倒下来,不……不能……”
“清狂!清狂!请大夫!快去请大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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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清狂清醒过许多次,虽然胸口痛得很,但他拒绝喝下任何一口药,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幼稚,可就是气不过。
他努力想要保护这一切,为什么她们就是不肯乖乖听他的话?
背后傅来纤雨的饮泣声,他有点心软。
自认识她以来,他就很少见她哭,她总是默默地把一切苦涩泪水吞进肚子里,这就是他最欣赏,也最怜惜她的一点:她看似软弱,却又那么坚强。
因此,当她禁不住哭泣的时候,也就是痛苦已强烈到她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而此刻,她的哭声中也的确流露出这种意韵:深沉的悲哀与痛苦。
但是他不能心软,他必须让她了解一切都得听他的,因为他是这么努力要保护她、怜爱她,要为她塑造出一个最舒适美好的窝,只有一切都听他的,他才有办法独立去面对所有的困难,独立支撑住这个窝。
不,他绝不能心软!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大男人主义,简直就是标准的臭沙猪?”
欸?!这女人竟敢骂他是沙猪?!他哪里沙猪了?
“呃!很抱歉,少夫人,请问……什么是沙猪?”是文涤臣的声音,很困惑。
“就是……就是大男人主义嘛”
“可是,小姐,什么又是大男人主义?”
“就是什么都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鄙视女人,不懂得什么是建议,只知道什么是他要的,哪些又是他不要的,也不懂得互相尊重,只会一味要求我跟着他团团转而没了个性和自我。”
哇靠!他哪有这样?他疼她都来不及了,哪里有鄙视她、不尊重她了?
而且,他不是要她尽管去做她自己爱做的事了吗?哪有要她跟他团团转,让她没了个性和自我?
“可是……少奶奶,男人不都这样的吗?”
“那秀珠,你喜欢这样吗?”
“但女人的三从四德,不就是要听从男人的吗?”
“可是有些男人不是呀!宝月,我原以为清狂不会那样,以为他会了解我,了解我不只想被他保护、被他疼爱,我也想保护他、想怜惜他呀!”
呃……这个嘛……
“他看着我被那男人折磨,他会心疼,为什么不想想他这样不顾一切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我看着他这样折磨他自己,我也会心疼啊!天太大师说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如果想比翼共飞,我们就得同心协力,可他就是不懂,打死都不肯接受他的身子根本扛荷不了任何负担的事实,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我与他一起分担……”
其实他的身体也没那么糟糕嘛!而且一切他不都处理得很好吗?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他到底要我怎么样?看他辛苦,看他吐血,看他病倒在床,我还能笑咪咪的说:很好,很好,都是你在辛苦、你在吐血,我一口血也不必吐,什么都不用操心,真是太好了吗?”
也……也不是这么说啦……
“当然,我也能理解他会这么想的缘故,因为我以前被逼做了许多不想做的事。可是他应该要了解,每件事都有正反两面,我不喜欢为那个男人做的事,如果是为他做,我反而会觉得很开心,想到我能为他做点事,无论任何事,我就感到好满足。至少以前我是被逼的,现在是我自愿的,意义完全不同啊!但是他却要我什么事都不能做,等于是剥夺了我开心满足的机会,这样我怎能快乐的起来呢?”
是……是这样吗?
“他爱我,要我快乐,却不让我做任何能快乐的事,他到底要我怎样?”
“我想……”文涤臣沉吟。“或许如同二公子那般狂傲的人,他只是不想承认他什么事也不能做,不想让人说他是个没用的人。”
“他也不是真的什么也不能做呀!他的脑筋还可以动嘛!虽然不能太勉强,只能轻轻松松的来,但有些细节、有些构想除了他以外,别人考虑不到也想像不出,譬如那些生意上的企画,他可以动脑,由你来执行,这样谁敢说他没用?”
“有。”
“谁?”
“他自己。”
“……所以我说他是不顾旁人感受,无法沟通又不可理喻的大沙猪!”
是吗?段清狂问自己。他是这样吗?
正思忖间,突然一只纤纤玉手俏悄摸上他肩颈部位轻轻揉捏着。
“对吧?清狂,你承认你是沙猪吧?”
咦?她居然知道他早就醒了,这女人真是太了解他了!
不过,他还是不想示弱,可是……“喔……天……好……好舒服……”愉悦的呻吟声不自觉溢口而出,段清狂就像只被搔抓脖子的小猫咪,明知道很丢脸,可就是忍不住喵喵叫。
“承认吧!”
“该死……你……你卑鄙……”
“承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