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愿少爷,你……你怎么会躺在我旁边?”她哑声问道。
“你睡得很熟嘛。”殷愿毫无抑扬顿挫地说着,却非回覆她的疑问。
“是、是啊,我睡熟了,熟到不知道你竟睡在我身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跟他同睡一张床上?她跟他同睡一张床?!
“是你爬上我的床,是你主动睡在我身边。‘暖阁’是我就寝的房间,你要明白,是你爬上我的床,睡在我身边,而非我睡在你身旁。”他说着其中的差别,强调是她主动爬上他的床,而非他召唤她前来的。
“你的口气好差。”
“我若再对你温柔,你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我哪里敢放肆来着?”她细声回道。他的说法、他的眼神,好似都在指控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坏事似的。“你在生气吗?因为我睡着了?对不住,我承认因为床铺太过舒适而睡着,暖床工作是失败了。”
“暖床工作?”这又是什么东西?殷愿脸色更沉了。
“其实你应该要唤醒我的。”江淘儿喃喃地坐起身。唤醒她不就没事了,何必这么生气?
“所以错的人是我?”他亦起身,面对着她,阴柔的眼神转为阴毒。这种话她也敢说出口?
“是你要求暖床的,我只是服从命令。虽然暖床暖过了头,睡着了,可你也别恶脸相向啊!”
“我啥时下了这道暖床的命令?”殷愿问。
“是杜……”等等,先别扯上杜鹃等人,殷愿这诡计多端的家伙是何用意?连自己的习性也可以装无知,那么她就来提醒他好了!“因为天凉,你怕冷,于是命令奴仆替你暖暖被窝,你要否认下过这道命令吗?”
“胡扯!”
还真否认。“我没有胡扯,我是领令前来暖床的。”
“你是领谁的命令?说!”他冷笑。
江淘儿忍不住抓住被角,他像阎王般的笑容令人害怕。
“我领谁的命令?就是……就是……”她咬住下唇。如果现在说出三女婢,一定会把三女婢给害死的。殷愿突然不愿意承认下过这道命令,是因为发现暖床的人是她,他为了顾及自己的颜面就不承认,就担心被她这个人质给抓到弱点!
“怎么不说话?还是根本就没有这道命令?”她原来是心机女!
“你好凶,而且凶得毫无道理。其实暖床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如此愤然的!”
“对你而言,暖床是天赐良机,我若是欣然接受,你当然很满意。”
“你究竟在说什么?字字句句都在讽刺我别有心机,好像暖床是我胡掰出来的故事一样。”
殷愿看着她。又来了,她总是一脸的无辜与无奈,就是这种面容让他软了心。至此,他怀疑自己误入了她的圈套。江淘儿的装傻、装呆,纯粹是要让他卸下心防,让他无法从她身上得到任何好处。
而且一路走来,她成功了,他变慈悲了,迥异于以往的阴狠作风,处处对她留情,就是动不了她。
二十四年来第一次成形的慈悲,却成为她利用的工具,他冷厉道:“答案很清楚,你心机深沉,一旦让我为你迷醉,你就可以高忱无忧,所以你当然会想尽办法要创造与我同床共枕的机会,好乘机迷诱我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我哪时创造出与你同床共枕的机会了?哪有这种事?”江淘儿吓住,她俨然成了荡妇?
“你已经付诸实行,现在不就是与我同床共枕了?”他睇着她。
她一愣,顿时无法反驳。
他再道:“我原本的寝室已经让给你,可你继续蚕食,再抢我的床,这印证出你在主动献吻后,现在又想献身的计谋!”
她茫然,与他对望许久,才慢慢开口道:“你在说什么啊?明明是你需要奴仆暖床,我只是听令而行的。”
“你用尽心计在制造暧昧。”俊容逼近她。差一点被她骗了去!没得他的允许,她竟然敢占领他的床。她总是轻易地就爬上男子的床,并且将她先前的承诺弃若敝屣,还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哪来的暧昧?你言重了。”只是暖和了被窝后换成他睡,这样会很暧昧吗?
他冷睇她。还以为她心性无邪,淘气的作为只是纯真天性的结果,喋喋不休亦是出于善意,也因此他才会一再的容忍,哪知……
“你真的冤枉我了,我哪有奢想躺在你身边?你一进门,我就会起身了。我说了,是你晚归,我才不小心睡着的,是因为你没有唤醒我,而非我计划与你同床共眠——”
“够了!现在作戏也无法掩饰你的企图!”他斥道!
江淘儿傻住!呼息愈来愈紊乱,心窝还乍起一股剧痛,这股莫名的痛楚无法阻止地到处扩张漫流,灌进四肢百骸中,让她的身子好难受!
“我从没有拿身子来换取好处的念头,没有!若我心怀不轨,早就侍寝了,哪里会忍耐到现在?”她回道。
“欲擒故纵才不会惹我生疑。”
“故弄玄虚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眯起黑瞳。她会傻到不知有啥好处?“当然有好处,你现在是被强留在‘殷家庄’,性命随时不保,但你若抓住我的心,不仅性命可以保住,尔后还可以吃香喝辣,甚至若想翻脸,还可以轻易地就逃回‘单家堡’,顺便向对方邀功!”一股从未有过的火气直冲脑门。
江淘儿气白了脸,她好无辜,被误会。“是你自个儿身子虚,需要仆人替你暖床,现在却把罪过推到我身上来!只因为你身子虚弱的事让我这个人质掌握到,脸皮挂不住了,所以就恼羞成怒了!”她想起先前三女婢的交代,要她为暖床之事保密,只因殷愿不愿让秘密外泄。所以,她错了,错在当初答应帮忙暖床,忘记自己的人质身分。他被人质知道了弱点,当然恼怒。
江淘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再道:“其实丫鬟为主子暖床只是一份工作,你不必想成我要引诱你,我并没有。况且我又不是你,不会耍阴谋诡计的。”诡计多端者是他才对。
她又在装无辜了!“一个连承诺都能弃之如敝屣的人,我该如何相信你?你承诺过,不会用身体当礼物,但才几天时间而已,你又立刻将自己的身体奉上了!”
“我没有要把身体奉献给你!请不要把我想得跟你一样阴险,我不是你,我不敢妄想殷家少爷!我不敢、不敢、不敢的!”她脑袋摇得跟博浪鼓一样。
“哼,究竟是谁阴险?”
“当然是你,难以捉摸的你!”
“唱作俱佳的人是你才对!”她才是食髓知味的心机角色。就因为挟持她至“殷家庄”后,他不断地留情,所以她便抓住这契机,爬到他头顶上来。“不要以为扮无辜就能让我再相信你,你这淫娃!”
“淫娃?!”她瞪大眼!“你骂我……淫娃?你你你……你怎么可以骂我是淫娃?怎么可以?”这么毒辣的指控让江淘儿无法承受。
“你是淫娃!”
她震惊瞠目。此人性格阴森,思绪亦是龌龊不堪,才会将暖床之事无限上纲到是她在勾引他!
人心还真是难测,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尤其像殷愿这种傲慢阴沉之人更是变幻莫测,单纯的暖床工作,却遭受到他无理的对待。
就像爹亲一样,太相信自己的识人能力,太相信挚友的作为,结果人家一个翻脸不认人,江家差点就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