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别怕!”江淘儿听到闲话,心急如焚地直接拨开花丛跃过栅栏,问着三仆。“到底是谁受到欺凌了?你们知道吗?”殷愿答应要去救花帖及薛又星,却没有后续消息,而此刻又听到单家欺奴,怎能不让她又忧又恼?
“原来是江姑娘啊……”三仆怔怔地唤道,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位奇怪的姑娘?她自称是丫鬓,却没有人敢指挥她,只因她的身后有殷愿少爷当靠山,而且传言她与少爷似乎有“奸情”……不,是有“暧昧之情”,更让众人对她忌惮三分。
“快告诉我,‘单家堡’有欺奴之事传出,这是真的吗?”江淘儿急急地追问。
其中一仆总算回过神,回道:“没错,是有这件事,你到外面随便打探一下,都可以探听到这则流言。”他将此事娓娓道来。
江淘儿心沉了,喃道:“他答应要救两位姊姊的。”
“什么?”三仆竖起耳朵。“谁要救姊姊?”
“对了,殷愿少爷在庄里吗?你们可有见着他?”她急问,急着找殷愿。
“少爷方才陪太爷用了膳,然后离开‘文湘院’转回‘形影楼’书房见客去了。”
“我跟他擦身而过。”江淘儿回身,飞也似地往“形影楼”奔去。
砰砰砰砰……她飞奔着,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砰!推开书房门扉,她脸色铁青地看着在书桌前抬头看她的殷愿。
江淘儿啥都不管地劈头就问:“你答应要救她们的,但你只是在敷衍我!”
“你听到传闻了?”殷愿明白她在质问何事。
看他如此轻松,江淘儿心揪得更痛。“你承诺要把又星姊姊跟花帖姊姊带离单家,你答应我的,可你却任由事态严重至此!不知道两位姊姊被欺凌成什么样子了……”
“我有去带人。”殷愿回道。
“那人呢?”
“我带不走。”
“带不走?怎么可能?”他是殷愿耶!
“她们不肯跟我离开,我又能如何?”殷愿没打算告诉她真话。
他是在市集中遇上花帖的,本是要带她走,但观察过后,他就打消了带她离开“单家堡”的主意,而且暗中派潜在“单家堡”内的探子回报,说花帖与单壁的互动十分异常,他更是心生警惕,深恐花帖与江淘儿相聚后来个“狼狈为奸”,到时“殷家庄”岂不给闹翻天了!
至于另一位薛又星姑娘,据查,她陪一位女婢石香上街买布料,两人出府后,却只剩下石香归来,追问薛又星的下落,石香却是一问三不知。
正好,这三姝最好各分东西,别再碰头,才能如他所愿。
殷愿又一次道:“我有要带她们离开‘单家堡’,但她们并不愿意。”
江淘儿怀疑他的话,并且觉得害怕,害怕转了一圈后,还是被他所骗,害怕她先前的愉悦与幸福感受都只是南柯一梦。
“你说做了救援,可是依你的能耐,怎么可能救不出人来?”
“是她们不愿意。”他缓声且慎重地再强调一次。
淘儿还是怀疑,就是怀疑!
“你不信任我。”他磁嗓放得温柔。
忽柔忽硬,让人捉摸不清,不知道他是敷衍之辞,又或者是真心拯救?
她弄不清楚哪一张才是他的真面目?温柔的殷愿?抑或是阴狠的殷愿?
而相信殷愿的她、被他迷得团团转的她,还要继续置身在不确定之下吗?
要吗?
第八章
午后与殷愿一谈后,江淘儿心里就不踏实,回房打算整理思绪,却怎样都静不下心来。
她就在房里绕来绕去、绕来绕去,绕到天都黑了,晚膳都没用,烛火也没点燃,就坐在黑夜中,被不安的虫子啃蚀着心灵。
在殷愿眼中,她究竟重要不重要?这疑问,困锁心间。
殷愿明明给了她承诺,而且表明十分在乎这个承诺,她也因为他慎重的态度而乐不可支,可最后结果,他的承诺却成了空言,两位姊姊依然芳踪杳然,性命堪虞。
“不行,我得透透气……”她憋闷不住了,要一吐为快。江淘儿走出寝室,步出楼阁,走进庭园,在夜黑风高的此时,众人皆已睡去,四周安安静静。
但“暖阁”那方向的灯火还是亮着的!
“三更半夜的,谁在‘暖阁’?”她悄声地走过去,远远便瞧见窗纸映出两条人影来,一条是殷愿,另一条人影则动作诡异,欺近殷愿时,举止很激动。“该不会有恶徒潜进房内要杀殷愿吧?”她紧张极了,屏气凝神地走过去,即便对殷愿不满,还是移步到窗边一探究竟,就怕殷愿被人给杀死了。
“……可以想见,如此一来‘殷家庄’便可取代‘单家堡’了。”激动的原因,原来是在为殷家高兴。“百姓们正在到处传散‘单家堡’欺奴的恶行,这件事足以让‘单家堡’脸面无光,而皇帝派遣的特使应该也听到消息了,一旦特使认定‘单家堡’沽名钓誉,这个‘仁义王’的封诰就颁布不出去了。”
“很好。”殷愿轻轻的笑语穿透纸窗,劈进江淘儿的耳朵里,也让江淘儿心凉了一大截。
殷愿在扯“单家堡”后腿,他还是在设计“单家堡”。这么说来,单家欺奴之事极可能是假的,是殷愿的阴谋诡计,而两位姊姊其实是安然无恙的。
倘若真是如此,那她就不必为又星姊姊与花帖姊姊担忧了,这样很好啊,只是——她为什么会觉得很悲哀?
殷愿骗她,又把她骗得团团转,让她忽悲忽喜,忽尔期待、忽尔失落,一下子将她捧在掌心呵护,一下子又弃之如敝屣……让她为他团团转。
这样戏弄她很好玩吗?
那么他对她的好会不会也突然收回?依殷愿翻来覆去的习惯,是非常可能做出这种事。
房里人又说了:“属下认为,这件欺奴之事来得真是时候,让‘仁义王’之争一直居于落后的‘殷家庄’,有了起死回生的机会。”
“对付单家就是要以恶制恶。”殷愿下了注脚,“对了,居住在‘元奎酒楼’的皇帝特使身分查出来了没有?我已不想再等。”
“快有结果了,火凤密探已经确定了特使身分,正试图与他接触,请求他与少爷您一叙。”
藏身在窗台下偷听的江淘儿,心拧得好痛,以恶法伤人果然是殷愿最擅长之事。
算了,别再和他蹉陀光阴了,为他虚掷人生太没意义了。
她应该要想办法去找那位皇帝特使,将事实真相全部禀告,请皇帝特使裁夺,一来替“单家堡”洗清冤枉,二来商请特使上书皇帝,颁赠“恶毒王”的封诰给殷愿好了。
“‘慈爱王’……”
蓦然,江淘儿又听到与殷愿对话的部属正在出着馊主意。
“少爷,不论‘单家堡’可否得到‘仁义王’的封赐,为了与单家平起平坐,咱们除了想办法毁去单家的如意算盘外,您是否也该争取‘慈爱王’?”
殷愿淡淡一笑,道:“我已在进行。”
“少爷有先见之明,‘慈爱王’是仁慈且爱人之圣者才有资格争取,而这个爵名正适合您。”
江淘儿快速捂住自己的嘴儿,深怕惊呼逸出喉头,被房里的人听到。
这部属也太会胡扯了吧?殷愿只会陷害他人,哪来的仁慈心?他这一堆巴结言论让她听不下去。
江淘儿小心翼翼的退离窗口。
现在她该怎么办?
逃吧!逃离“殷家庄”,去找那位特使,要他别误会“单家堡”,再还“单家堡”一个公道,“仁义王”是非给单家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