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这……”
“放心,”她拍拍安苏的手背,笑说:“这些事由二娘替你打点去,在这之前,你 只管好好静养身子,明白吗?”话落,她欲转身离去。
安苏不知突然想起什么,“二娘……”
“嗯?”小蛮儿回过头来。
“如果格日勒此番前来是要你随他回大金,你……”她知道自己问得失礼,但这却 是她最想问的问题。
小蛮儿淡然一笑,“安苏,我心里只有你父亲,没有别人,也容不下别人。”
“二娘,对不起,我……”
“安苏,”小蛮儿打断了她,“什么都别想了。”说完,她转身便急忙离去。
什么都别想?若能什么都别想当然是最好,问题是她能什么都别想吗?
***
“什么?”格日勒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面带微笑的小蛮儿。“你说…… 安苏她怀了孩子!?”
她点头,“不会错的,马库耶是将军府的老军医,很牢靠的。”
顿时,格日勒心里翻腾起复杂且纷乱的思潮。
“安苏想打胎,被我拦住了。”
“她想打胎?”他陡地一震,悲愤地说:“她就那么不想要我的骨肉?”
“不是的。”她忍不住笑叹着:“她以为你不爱她,也不会想要孩子。”
他浓眉一拧,神情更是抑郁。
“蒙加,”她注视着他的眸子,不让他逃开她探索的目光,“你是真的不爱她,不 要孩子?”
“我……”他怔住了。
是这样吗?不!他爱她,他更希望能拥有两人共有的孩子……“去看她吧!”已经 不需再问,因为她早就觑出他眼底的感情。“不管你要不要她、要不要孩子,你都得亲 自去告诉她。”
格日勒陡地站起,神情严肃地说:“带我去看她。”
“蒙加……”她感到欣慰。
“走吧!”他给了她一记肯定的眼神。
他是得亲自去见她,因为他要问她愿不愿跟他走,愿不愿成为他的妻、生他的孩子 。
人生禁不起几次的“悔不当初”,他不想一辈子沉沦在悔恨的漩涡中。
安苏无情无绪地坐在窗台上,脸上是大病初愈的苍白颜色。
虽然马库耶一再吩咐她要躺着休息才能确保腹中骨肉,但已经被遗弃的她又何必留 下这个他不要的孩子?
她下意识地抚着腹部,心里是一阵又一阵的苦涩。她与格日勒的感情已破裂至此, 有了他的孩子又能挽回什么?
“小姐……”门外忽地响起了阿普左的声音。
“进来吧!”她轻声地说。
阿普左推开门,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你还好吧?”说着,他掩上了门。
“嗯。”她点了头,又径自望向窗外。“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吧?”她淡淡问着。
他走到她身旁,两眼定定地凝视着她。“没什么了,要不是小姐,我早就……”
“没什么。”她缓缓回过头,幽幽地望着他,“我们共事多年,你就像是我的手足 般,我断不会见死不救的。”
手足?这两字听在他耳里真是一番折磨啊!只是那又如何呢?男女感情强求不了, 不爱就是不爱,勉强得来的终究也永留不住。
“手足……”他喃喃低语。
“阿普左,”她略带歉意地望着他,“我知道自己伤了你,不过……”
“小姐没有伤我,是我自作多情了……”他颓然无奈地说。
她眉头深锁,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小姐不必替我担心,倒是你……日后有何打算?”
“打算?”她微怔。
“难道小姐真想孤独终老?为了一个敌军的将领赔上自己的一生,值得吗?”他略 显激动地问。
她凄然一笑,“不值又如何?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小姐何出此言?”
她沉吟着,幽恻说道:“我腹中已有了他的骨肉。”
“啊?”阿普左十分惊愕,“小姐你……”
他焦虑地蹙起眉心,“小姐千万不能留下孩子,否则你就真的和他断不了牵连了。 ”
“我知道。”她平静地说。
“既然知道,那就赶紧让马库耶替你配药啊!”他心急如焚地又说:“我去找马库 耶!”话落,他转身就要往外冲。“阿普左。”安苏急忙唤住他,而就在她唤他的同时 ,门再度被推开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只见早该离开将军府的格日勒昂然地伫立在那儿。
“格日勒,你想做什么!?”阿普左警戒地挡在安苏前面。
格日勒见他在安苏房里,火气不觉又窜烧起来。“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你在安 苏房里做什么?”他恶狠狠地瞪着阿普左。
阿普左一震,“你!”
格日勒眉梢一挑,大步往前一踏。
“我不会让你再伤害小姐的!”阿普左忠心耿耿地护在安苏面前。
他冷笑起来,“凭你?”他一把拎住阿普左的领子,目露杀机的瞪着他,“信不信 我会再杀你一次?”
“格日勒!”安苏娇斥道:“这里是将军府,由不得你放肆!”
他冷睇了她一记,“我随时能将这里夷为平地!”
明明是来表白心迹、明明是来看她身体是否无恙,为何又落得如此下场?难道都是 嫉妒惹的祸?
“格日勒,”安苏朝他冲了过来,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沉声诘问:“你到底想怎样 ?到底要怎么折磨我才能泄你心头之恨!?”
“你……”觑见在她眼底打转的莹莹泪光,他钢铁般的心不禁一软。
他将阿普左丢到门外,“别来打搅我们谈事!”话落,他砰地掼上门板并上了闩。
“格日勒,你……”安苏怒瞠着他,苍白的脸色也因激动而涨红。
“小姐、小姐!”阿普左紧张地在外面嚷叫着,“格日勒,你放了小姐!”
格日勒倏地攫住她的手腕,“叫他走。”
“你凭什么?”她冷冷地迎上他的眼睛。
“凭我是你的男人。”他强硬说道。
她眉梢一挑,“那算什么?”
他哼地一笑,“那凭我是你腹中孩子的亲爹呢?”
“你……”她一怔,错愕地盯着他。
她眼底有一把骤燃的火焰,但随即又被不知名的情绪给浇熄。
“阿普左,”她终于开了口,“你退下。”
“小姐……”
“退下!”她语气坚决。
“是。”阿普左万般无奈地应声离开。
听脚步声渐渐远去,她视焦一凝地定在格日勒脸上。
“说吧!”她沉声道。
***
空气冷冷地冻结在两人的沉默里,他们只是互相凝视着对方,什么话都不说。
良久,格日勒的视线往下落在她腹上,“听说你想打掉孩子?”
“那只不过是个孽种!”她故意无情且恶毒地说。
他浓眉一横,微微愠怒地道:“你说什么?”
“我说那是个孽种!”她迎上他愠恼的目光,挑衅地说:“是个女真孽种!”
“你!”他气不过,一时冲动就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她抚着灼烫的脸颊,惊愕地瞪着他。“你……你敢打我?”
格日勒知道自己不该动手,但是他实在忍受不了她那么形容他俩的骨肉。这一刻, 他对自己的贸然出手悔恨不已。
安苏顾不得自己还在静养,拳头一抡就扑上前去。
“你敢打我!”她疯了似的槌打着他,嘴里还不时叫嚷着:“我就是不要他,就是 不要他!”
“安苏,行了!”他试着安抚她,但她还是止不住激动的情绪。
因为动作过大,情绪也过于激动,安苏数次感到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