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她抚着肚子,眉心处沁出冷汗。
见她神情痛苦,格日勒心焦地扶住她,“别这样,你怀了孩子。”
她甩开他的手,“我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她绝情地瞪着他。
他沉默地脸着她,尽量冷静地道:“你在说气话。”
“我说气话?”她冷笑着。
“安苏,这样对我们没有好处。”两人之中总得有一个先平静下来,既然她稳不下 ,就由他来吧!
她冷眼睇着他,“别因为我有了你的孩子,就一副温柔的样子。”
“你太不讲理了。”他略略沉下脸来。
安苏冷笑起来,“我不讲理也是拜你所赐!”说着,她扬手就捶着自己的下腹。
“安苏!”他万万想不到一个女人疯起来是这么的不可理喻,她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难道就为了跟他作对!?
“我就是不要他!不要他!”她发疯似的挣扎着。
“安苏!住手!”他怕伤了她,也怕她伤了自己。“别这样!”
几番折腾,他终于攫住了她的双手。
“你这是干什么!?”他将她制伏在床上,神情忧急的凝视着她。
安苏挣了几下,确定自己挣脱不了他后,她总算安静下来。
“为什么我们要互相伤害?”格日勒沉痛地俯视着面无表情的她。
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流着眼泪。
他抬手为她拭去泪水,“冷儿都跟我说了。”他温柔地抚摸着她刚刚被他掴红的脸 颊,“对不起,我不该动手。”
安苏别过脸,抗议地不愿看他。
“看见你和阿普左在一起,我气疯了,也恨疯了,所以……”他将她抱起,紧紧地 锁在怀中,“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了你,现在我……”
“不……”她哽咽地嘤嘤低泣着。“我不想听。”
“安苏,”他端起她泪湿的小脸,“你非听不可。我爱你,不管我之前曾怎样地伤 害你,那也都是因为我爱你。”
她拧眉,泪水止不住地泛流。
“爱有时就像把刀,它能保护人,却也能伤人,我曾用它伤了你,但那是因为我急 着保护你的关系。”他深情地说。
安苏摇摇头,“不,你一定是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才这么说的。”
“你要我如何证明?”他迎上她疑惧的眼神,“告诉我!”
她凝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他的眼底,她看见了他炙热且真挚的爱意,她知道他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出自真心 ,可是……她能接受一个敌国将领的爱吗?对曾是他手下败将的父亲,又会是怎样的折 辱呢?
“格日勒,这是我们的宿命。”她幽幽地说:“当日你若带着我返回大金而不攻打 呼伦城的话,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已经答应退出呼伦城,这还不够?”
“不。”她望着他,坚决地说:“我得顾及我爹的感受。”
“你……”
她撇过脸,“错也错了,没什么好说。”
“安苏……”他端起她的脸,俯头便攫住她的唇瓣。
她已经许久没接受过他如此温存而深情的吻了,这一吻,她的心房倏地因他的温度 而暖和起来。
为免自己意志动摇,她坚决地推开了他。“你走!”
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不,我不管你有多少不得已的理由,我就是要带你走!” 说着,他将她拦腰抱起,笔直地朝门口走去。
“放我下来!”她抗议着。
“如有必要,即使屠城,我也要带你离开呼伦城,”他语带威胁,决绝地说。
她脸色一沉,“格日勒,你再逼我,我不惜一死。”
“安苏!”他陡地一怔。
是的,她是个性格强悍的女子,逼急了她,她会做出任何他想象不到的事—即使她 有个什么“不能自尽”的狗屁家训。
“放下我。”她沉声吼道。
格日勒犹豫了一下,终于缓缓地将她放下。
安苏凝望着他,沉痛地说:“格日勒,打从你攻入将军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断了 我们的回头路。”
“安苏……”
“你若是想要孩子,我……我会生下他,再遣人送到大金交还给你,不过……”她 噙着泪水,幽怨地说:“我不能跟你走,绝对不能。”
格日勒沉默地看着她,眼底是一抹教人心痛的怅憾及悲哀。“没有你,我要孩子做 什么?”
“格日勒……”她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潸然而下。
“我明日午前离城,到时若不见你来,我就当你死了,在我心里死了。”说完,他 在她额上轻印一记。
安苏唇片歙动,根本说不出话来。“我……格日勒……”
“什么都不用说。”他以指腹轻压着她颤抖的嘴唇,了然地说:“不管你来不来, 我都要告诉你,我爱你。”话罢,他转身便迈出了她的闺房。
安苏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如刀割。
对于他今天所说的一切,她真的很欣慰,但是她不能跟他走,即使她很想那么做。
她有她的顾虑、有她的考量,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无视于父亲的立场及感受。
为了父亲,她必须拒绝格日勒,必须了断她和格日勒的情,也必须割舍她的幸福… …***
接到父亲召见的消息,安苏即刻前去父亲的房里。
“爹,是我。”
“进来。”安晟虚弱却又苍劲的声音在房里响起。
安苏战战兢兢地推门进入,只见她二娘小蛮儿也在房里。“二娘……”
“安苏,你过来。”安晟挥手唤她。
她缓步至他床前,神情略显不安,“爹要女儿来,可有什么要事?”
安晟示意要她坐下,然后轻缓地握住她的手,“你二娘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啊?”她一愣,下意识地望着一旁的小蛮儿。
“跟他走吧!”安晟真心地说道。
“爹,”安苏一时激动得几乎要落下眼泪来,“我不会离开您的。”
他喟叹一声,“爹还有多少日子能活呢?”说着,他将她的手更牢实地握在掌中, “你不同,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长得很,爹不希望你就这么孤独终老。”
安苏猛地摇摇头,“如果爹是担心女儿孤独终老,那我大可以找个人嫁了。”
“你是可以找个人嫁了,但是……你心甘情愿吗?”他凝睇着她,像要看穿她心绪 似的。“不要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
“可是,爹您呢?”她强忍住眼中打转的泪水,“假如我跟着他走了,人家会怎么 看您?”
“安苏……”安晟沉重地一叹,“爹虽然已经上不了战场,但战场上的事,我还知 道不少。大辽已是强弩之未,不用多久必会败在完颜阿骨打的手上,到时大远不再是大 辽,我也不再是什么将军,你说……爹还会在乎那些事吗?”
连身为大辽将军的父亲,都以“强弩之末”来形容大辽的国势,安苏不禁心情沉重 。
“跟他走吧!”他露出了一记慈爱的微笑,“爹不想看你整天惯郁寡欢的。”
“爹……”她不舍地唤着。
安晟沉沉一叹,“别让自己后悔,懂吗?”说着,他将视线移到一旁的小蛮儿身上 ,“你二娘会照顾我,你不用担心。”
“是呀!”小蛮儿也趋前劝着,“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去追求你的幸福就行了 。”
“你二娘说得对。”安晟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你的幸福就是爹的幸福,你尽管 去吧!”
她感激地淌下热泪来,“爹,二娘……”说着,她屈膝在床前一跪,“请让女儿叩 谢父亲及二娘的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