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一个念头钻进了宋原德的脑海之中……
“贤弟,大哥有个主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大哥请说。”
宋原德勾起一记欢喜的笑容,“既然镇淮未娶,而我们家的水脉亦未嫁,不如就将他们撮合成一对……”
陆东堂一听,立刻面露喜色,但旋即又愁眉一揪,“好是好,不过……”
“你怕水脉配不上镇淮?”宋原德微微失望地说。
“大哥千万别这样说,真是折煞小弟了。”见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陆东堂连忙解释着:“能娶水脉小姐为妻,那可是我们家镇淮三生修来的福气,就怕这小子不成器,委屈了水脉小姐。”
委屈?宋原德在心里一笑。还不知道是谁委屈了谁呢?
“这你不必担心,我对镇淮很有信心。”
“既然大哥这么说,那一切就让大哥作主吧!”独子能娶恩人之女为妻,陆东堂也是乐见其成。再说,只要替镇淮先讨了房媳妇,也许他会因此而安定下来也说不定……
宋原德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大女儿的婚事,当下笑得阖不拢嘴。
其实,这也真是“缘分”,他才刚想替女儿招亲,陆东堂就突然登门拜访,而那么凑巧地,他的儿子也还未娶,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那贤弟打算几时来提亲呢?”宋原德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女儿嫁出去。
陆东堂皱皱眉头,“镇淮前些日子捎信回来,只说他人在关外,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他并没有明说。”
“噢?”听着,宋原德又揪起眉心。刚想着女儿好不容易能推销出去,这会儿却又是遥遥无期了。
睇着他失望的模样,陆东堂连忙又说:“不过以他过去的习惯,他只要每捎信回来,应该也离返家之期不远矣。”
“真的?”宋原德的心又燃起了一线希望。“那么干脆这么办吧!你先替镇淮将水脉迎娶回去,待镇淮回家再让他们正式成亲。”
“啊?”看宋原德急成这样,陆东堂不觉满腹疑问。不过他只有一个儿子都忍不住心急如焚,更何况宋原德有五个女儿呢!
再说掐指算来,水脉已有二十三岁,就算再如何花容月貌,也早过了适婚年龄,实在也怪不得宋原德要如此焦急了。
他双拳一抱,“全凭大哥作主。”拜访恩人还顺便讨了房媳妇回去,他这也可算是一举两得了。“希望这次能把镇淮那小子留下来。”他衷心期望着。
* * *
一得知父亲要将自己嫁给“碰巧”上山来拜访的陆叔叔之子,水脉气得在母亲莫云霞的灵前大吵大闹。
她是没见过陆叔叔的儿子,对他当然也没有什么偏见,不过她对父亲将她当成“纪念品”一样,“仓促”又“随意”地嫁了出去的事,可就有千万个不愿意、不甘心。
“人家陆叔叔是来拜访的,您却这样半强迫式地将女儿嫁出去,这教女儿日后怎么在陆家立足!?”虽说她已经二十三了,父亲也不该如此随便地就决定她的婚事。要她一辈子当人家的笑柄,她宁可当一辈子的老处女。
“别胡说!”宋原德脸一沉,语意严厉地说:“你都已经二十三了,还想磨蹭到什么时候?”
“爹,人家……”她蹙起眉心,一脸的委屈。
他打断了她的话,又说:“这次上山提亲的人,大多锁定你那几个妹妹……”
“您是想说她们比我年轻吧?”她鼓起脸颊,一副可怜又无奈的模样。
宋原德好气又好笑地白了她一记,“知道就好。”
水脉低垂着脸,似乎已经认命了一样。其实,她只是在思忖着该如何跟她父亲唱反调。
“你就别再任性了,镇淮是个好对象,未来又是藏剑门的继承人,他……”宋原德话未说完,水脉便突然跪倒在母亲灵前。
“娘!”她语带泣音,“您为什么要那么早就离开我呢?您瞧,爹现在居然要这么随便地就将我嫁出门,我……我……”说着,她哇哇地哭了起来。
宋原德一叹,趋前细细一睇她的脸,忍不住地笑了。“你别装哭了……”
“爹,”水脉抬起泪湿的眼,“人家是真的难过……”
“你假哭的时候只有左眼会流下泪水,而你现在就只有左眼有眼泪。”女儿们是他一手带大的,谁肚子里养了什么虫,他会不知道吗?
见诡计被识破,水脉只好擦去眼泪恢复正常。“我不管,反正我不要这么就嫁了啦!”
“好啊!”宋原德突然改口,“你不嫁给镇淮也无妨,我就替你答应了江员外的大公子那门亲事。”
听到江员外,水脉立刻想起江家公子那脑满肠肥、一脸色相的模样。
“不!”要她嫁给那家伙,那她还不如先上吊自杀算了。
“他有什么不好?”宋原德知道她绝不会愿意嫁给江家公子,于是拿这个来威胁她。
提起那家伙,她随随便便都可以举出他一百个缺点。“他一副痴肥样!”
“我倒觉得他长得挺福气的……”他故意夸赞江公子。
水脉哭丧着脸,“才不呢!”她噘起小嘴,抱怨地说:“要我嫁给他,那我宁可削发为尼。”
“不嫁江公子,就嫁陆镇淮。”他坚决地说。
“爹……”见父亲非常坚持,她不觉蹙起了眉头。看来她这次是非得“二选一”了。
江公子……她是绝对不列入考虑范围的;但陆镇淮的话……倒还可以跟他赌上一把,反正到时候不喜欢或不合意,她大可包袱一背跷回家来。
陆家受过她宋家恩惠,应该会对她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没得商量?”她试探性询问。
宋原德摇摇头,“没有商量的余地。”
观着他那一副坚定的模样,水脉知道这次自己是“插翅难飞”了。
“好吧!”
“你决定啦?”他睨着她问。
“嗯。”她使劲地点点头,“我就嫁陆叔叔的儿子吧!”
“太好了!”他喜出望外,“我马上传令下去,让李管家去张罗一切。”说完,他在莫云霞灵前一拜,欣慰地说:“云霞,我们的水脉终于可以嫁出去了。”
终于?水脉一听见这字眼,不觉又蹙起了眉心。
这一刻,她真觉得自己像极了什么山产之类的东西,十几年没见的陆叔叔上山一趟,她父亲就把她当成“纪念品”送给他带走……
唉,真是悲哀!
* * *
一顶花轿、几担嫁妆、十几名轿夫及挑夫……她居然就这么给嫁出门了。坐在花轿里,水脉绷着一张脸,像是全世界都欠了她似的。
“水脉小姐,”陆东堂在轿外轻声问着:“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媳妇是恩人之女,陆东堂免不了还是客气。
“我不累,陆叔叔。”听见自己的未来公公称呼她为水脉小姐,她听得真是不自在。不过想想,她不是也叫他陆叔叔?
虽说她父亲和陆东堂已是旧识,但对她来说,他终究还只是个陌生人;才那么几天时间,她就突然变成了一个陌生人的媳妇,而且也即将变成另一个陌生人的妻子,这……这真是晴天霹雳!
正想得出神,轿子突然一震,随即便停了下来。
“来者何人?”她听见轿外的陆东堂大声地喝着:“拦住我藏剑门的花轿,所为何来!?”
拦轿的人一身黑色劲装,手里只提着一柄长剑,动也不动地挡在轿前。
因为轿子停住不前,水脉好奇地直想往外看;她手一掀帘,帘子外的陆东堂立刻阻止了她,“水脉小姐,别出来。”被他这一拦,水脉只好又坐回了轿内。不过,她还是好想瞧瞧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